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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荡九州 020、鸳鸯侠侣

河心郡自建立以来便被称为水上之城,尤其是雨后的夜晚,湖水上漂流着闪烁的莲花灯,像是五颜六色的焰火撒向人间。

天空仍然下着蒙蒙细雨,两岸街道上的姑娘们手中打着油纸伞,在过往的人群中寻找能够看得上眼的俊生,一个个白嫩细致的脸蛋上都带着动人的笑容。

不少年轻姑娘每日所期待的,便是夜晚的河心郡,各种各样的花灯以及好玩儿的事物,都是在其他地方难以见到的。

紫家在河心郡内也算得上是中上等的富贵之家,紫老员外经营着十几家乐器商铺,而他自己也开了一家专教音律的私塾,无论是吹箫抚琴,亦或者是琵琶一类的东西,都是紫老员外所擅长的。

不少外行人笑他尽摆弄些女人的玩意儿,认为真男儿应当做到上马佩剑,提笔成文。可真正懂得了音律的人,却又觉得这才是真能能够陶冶情操的伟大之物。

所以紫老员外在这些才子佳人眼中,却是有不小的地位的。

只不过今日,紫员外却急得有些冒烟了,只因为她唯一的宝贝女儿紫心离家出走,竟然是和一个江湖浪子私奔了!

紫员外向来看中名声,认为女儿紫心此举传出去的话,会败坏紫家的门风,所以只是告知府内家丁满城寻找,过了两日之后却没有任何发现。

那浪子江湖人称剑侠,前不久路过紫家,在院外听闻有琴瑟之声,便好奇着翻墙入府,想着看看那抚琴者乃是何人。

这一眼,误了剑侠贾风,也误了才女紫心。

而恰好紫心也在这一刻抬头,见树杈上正站着一个怀中抱剑的男子,看繁花飘落,花瓣落在地上之时,那人已经不见了。

她心中觉着诧异,便小跑着跟了出去。

这一跟,便是一生。

紫员外一直以来便想着让紫心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夫君,以紫心的美貌及才气,若是真寻起夫君来,队伍还不是要从头排到尾。

一想到这里,他便更急了,可这大半夜的去官府报官已经来不及,只好想了个办法,厚着脸皮去往河心郡音宣楼。

音宣楼,乃是才子才女的聚集之地,夜夜歌舞升平。只要是有两手技术活儿的,都能上去展示一番,所以紫员外打算着,在这儿将消息散布出去,也好借着大家的力量,尽快找到自己的宝贝女儿。

可令人觉着奇怪的是,紫心与剑侠贾风这两日却都未曾离开过河心郡,而是一直在城内兜转着,只可惜紫府的家丁毕竟还是凡人中的凡人,光凭人多就想在城内寻觅到贾大侠与小姐的踪迹,也忒不现实了点儿。

两人站在楼顶,天边明月,树下荧光,望着这繁华似锦的城,两人的心中都不由得泛起了一些异样的情绪。

贾风脸上挂着笑,搂着身旁佳人的肩旁,说道:“明日我便要离开河心郡了,你跟我走吗?”

“既然已经出来,那自然是要跟着你的。”紫心笑着,“我已经修书一封留于家中,虽说父亲可能会担心我,可我却不想依照他的想法,做那一世的平凡女子……只要跟着你,便是大富大贵,我也能随时抛弃,绝不后悔。”

贾风颔首,在紫心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见了女孩儿娇羞的模样之后便又笑道:“我以此剑起誓,今生定不负你!紫心,江湖险恶,可有了你,那便是人间福地,我贾风一定会好好守护你一辈子的。”

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女孩儿心中不由得升起了浓郁的幸福感。

她想着,在临行的前一夜,再去那音宣楼抚琴一曲,也算是对自己在这河心郡所度过的二八年华有个完美交代。

于是,她便登上音宣楼,在众人注目下缓缓坐于古琴前,玉指轻动,美妙的音律也在这楼内回荡着,与先前抚琴之人不同的是,这琴声欢快且又飘渺,不似那般无病呻吟,琴艺之高低一听便知,紫心露这一手,却是引来了诸多人好奇的目光。

紫老员外上了楼,终于在那古琴前发现了苦苦寻找了几日的宝贝女儿,正要出声的时候,紫心却突然停止抚琴,小跑到窗棂旁,提裙跳下,一道身影将其揽住,人已经消失不见,紫员外却只听着,“爹,我走了,等八月十五,女儿再回来看您!”

自此以后,江湖便有不少人知道,剑侠贾风身旁多了一个善音律的妙龄女子,两人亦是这令人羡慕的鸳鸯侠侣……

……

……

剑侠贾风的确遵守了他的诺言,一路上遇到了诸多危险,没有任何一次不是拼尽全力护她周全。

没有目的地,贾风只是朝着追求剑道极致的路途前进,而紫心姑娘则是跟着他。

只是遇到的危险多了,一向温柔贤淑的女子,却突然萌生了想要学武功的想法。

贾风觉得这是好事儿,却不想以剑道限制了她的道路,所以便只教她融贯真气,打通经脉的方法。女孩儿天赋一般,却好在并不心急。她只清楚,一旦遇到危险,贾风一定会站在前面保护她的。

八月十五,中秋节。

两人春去秋归,共同决定在这个好日子里回到河心郡筹办婚事。毕竟过了许久,即便是紫员外再人老糊涂,也都该认下这事儿了。

只不过,两人回来之后,却察觉到了一些不对的地方。

街道上其他人家都还是灯火通明,唯独紫府却是黑漆漆的一片,若是仔细看去的话,那写着‘紫府’的悬匾上甚至还蒙上了一层灰。

女儿心急便赶忙推门入府,看见的却是废墟般的场景,很明显像是被大火烧过!连叫了几声‘爹爹’都无人应答,两人焦急的找寻了一阵儿方才能够确认,这紫府至少数月没再住过人了。

一直到了第二天清晨,紫心终于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仆人老周,乃是跟了紫员外二十几年的老仆,平日里,紫心都是叫他周叔的。

老周见自家小姐回来,立马是老泪纵横,失声的哭了一阵儿之后方才好好的回答紫心的问题。

眼中带有一丝怨气的看了一眼贾风,只留下一句,“老爷死了,我也没了去处,小姐节哀……”

紫心顿时觉得五雷轰顶一般,明明走时候还是好好的,这才过了几个月,人怎么就没了?

贾风自然也是着急,安抚好紫心的情绪便出门去打探消息。

原来当日在音宣楼那次,紫心抚琴之时,河心郡王之子刘宇便在人群之中,听了那美妙音律及少女身姿,便对其一见倾心,第二日便带了黄金玉器前往紫府提亲,想要收为侧室。

只是苦了紫员外,女儿昨夜刚走,如今没了行踪,叫他如何是好?交不出人,刘宇这厮则是蛮不讲理起来,限期三日必须把人叫出来,不然便叫紫府从河心郡城消失!

刘宇之父河心郡王毕竟是一城之主,一个小小的紫家,在其眼中便如同蝼蚁一般,随时都能捏死。

三日期限快到,紫员外心知女儿是一定找不回来了,那刘宇不是善茬,定然不会轻易放过。

所以最后一日,紫员外便散尽家财,驱走了所有丫鬟仆人,甚至伺候了他二十多年的仆人老周,都被他赶走。

紫员外坐在正堂,轻轻抚摸着女儿曾经弹过的琴,耐不住心中思念,弹奏起了一首忧伤哀愁的曲子,直到刘宇带着十余亲兵到来。

便是紫员外再迂腐刻板,胸中仍有文人傲骨,面对刘宇的凶神恶煞,他仍不恐惧的高喊了一声,“吾女紫心早已有了心上人,莫说郡王之子,便是当今太子前来,也是不嫁!不嫁!”

紫员外此举惹怒了刘宇,后者便令手下将其活活打死,最后一把火烧了紫府。

当晚降雨,火只烧了一半儿便被浇灭,只是紫员外,却在大火中化为了灰烬,大火过后的第二日,仆人老周回来,含泪捧走地上的一把灰,寻了一处僻静地方立了一块儿碑,自那日后,他便守在这附近,等待小姐回来,心里想着,只要见到了小姐,也就算是替老爷了却了一桩心事,自己便到坟前的树下撞死,再去伺候老爷。

得知了事情真相,紫心情绪失控,自责与愤怒交杂在一起,让其难以平静下来。

贾风只好将其打晕,略作思考之后,便带着一柄剑,当晚杀上郡王府,找到刘宇这个畜生之后,连刺一十二剑,死得不能再死。

次日郡王闻讯大怒,集合满城兵马围捕刺客!

贾风已经替心爱的女人报了杀父之仇,避免两人都深陷其中,所以打算带她离开。可紫心坚决不肯,她不仅要刘宇死,还要郡王府的人死,甚至要河心郡的百姓死!

因为紫员外死前,那些个曾经对他敬佩的文人们听到了一些消息后,竟然皆是一转说法,纷纷指责紫员外不识抬举,更有甚者则是造谣说其是故意送走女儿,打心眼儿里就是瞧不起刘宇这侧室的地位。

如不是这些人的话,或许爹爹他还有一线生机!

紫心恨,恨这些个见风使舵的人们,更恨一些听风既雨,大肆造谣的局外人。

每个人都有罪!都要为此付出代价!

所以紫心不仅要杀河心郡王,亦要杀全城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