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阁的人刚走,礼部便拿着内务部批条,和圣上大婚所需六礼的清单来找我们。那上面一条条的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说话之人是户部都事谭石岩,是李正在户部的心腹,是最得力的手下。
张松和谭石岩都是李正在户部的得力助手,两个人简短的几句话就让他明白了个大概。问题的关键就在于银子。
圣上大婚需要银子,工部修建祭坛需要银子。
天武国户部的库银自天启年间便已经没有了。李正调入户部多年,深知户部已经没有存银,一直以来都是有多少花多少,甚至大多数时候都要拆了东墙补西墙。
天武五年,天武帝驾崩,自此天武国便走向了下坡路。同年,天启帝韩王登基,也就是天武的的嫡长子。韩王赵垈生来便性格软弱,治国无方,使得各世家权柄越来越大,整个朝堂几乎被世家操控。最能代表的便是他的亲舅舅现在的大司马石洪宗,以国舅的身份将石家迅速扯起,短短几年便成为天武第一世家。
天启帝在位十年,各门阀石家,肆意猖狂,天启帝赵垈能力不足只能安抚,为拉拢世家,将各地税收的权柄交由当地门阀,并将税收从原来的十抽九改为十成抽七成。也就是将税收的七成上交户部作为国库银两,剩下的两成留在各州府作为安扶银。
这正是天启帝在位时,颁布的悲哀的政令。明面上税银的两成落入世家门阀的口袋,暗地里各州世家私吞的税银多的吓人。
内忧加重,还未解决,又一记重锤砸向了天武皇室和天武的千万百姓。天五十五年,碌碌无为的天启帝驾崩,其子赵瑨作为太子,自然的继承了皇位,也就是如今的天元帝。
可是天元帝十二岁登基,手无兵权,且年幼弱小,所以整个天武国的政权在真正意义上完全的交在了世家手中。他在位三年,没有亲自颁布过任何一条政令,是天武国第一位真正意义上的傀儡皇帝。
权臣当道,李正也是无奈,张松与谭石岩两个人的话像一把悬在李正心头的刀,不知怎的他觉得这次格外的不安。户部经历的危机多的数不过来,可在他的带领下这么多年也磕磕绊绊的走了下来,这次是否能像以前一样?
李正陷入了思考,“韦常突然向户部展开攻击,这是近平静三年后第一次户部遭到针对性如此之强的进攻,这是否代表韦常背后的势力要对一直操控户部的宁家动手?户部尚书宁远阁是什么意思?像以前一样做甩手掌柜任李正解决,还是要亲自出手?这到底是暴风雨前的狂风,还是世家混战的前奏?”
屋子里一点声音也没有,坐在椅子上的李正时而抬头呼气,时而低头沉思,在绝对的压力下他也忘记了伪装,一改风轻云淡的的姿态,脸上皱起了眉头,焦虑的不停地摸着胡须。
户部都事张松说道:“礼部,内阁,两方相继发难,若仅此而已,我等尚且应付的过来。就怕,这只是第一步,后面还有手段。圣上大婚所需的银子,户部的确是出不起,可就算这样它也不能成为打垮户部的把柄。所以我断定韦常等人一定还有后续的手段。大人,我们是否应立即上请宁尚书为我们定夺啊?”
张松的老练不在李正之下,他有必要提醒李正。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户部最位高者乃是户部尚书宁远阁,他李正没有必要承担那么大的风险。
李正并不担心事情如何解决,能解决的事就一定有办法,解决不了的事不管如何做都只是在做困兽之斗。李正在想那个对宁家发起进攻的人决心到底有多大。
“韦常身后的人是大司马石洪宗,韦常对户部发难显然是石家要对宁家动手。尚书大人一定明白这个道理,可是至今没听尚书大人对我们有什么指示,火已经烧到了户部,可尚书大人还能坐的住,想必大人也没想出法子,或者他是想先让我们想对策。这火烧到什么程度要看石家,救火的水浇多猛还要尚书大人定夺。但是……”
李正欲言又止,微微地摇了摇头。
“李大人,户部的危机说到底就是银子,再过一个月辽州那位王爷的银子就要进京了。”户部主事谭石岩悄声说道。
谭石岩所指的便是天武第一富户成王赵琇,他是天武皇室成员,是天武国始皇帝天武帝的最小的一个皇子。虽然现今只有十九岁但按辈分来讲当今皇帝要叫他一声“皇叔”。
赵琇是一位既爱财又好色的王爷,可是他亦有过人之处,在他身上流传着满满的商业传奇,他是号称天武国最有钱的人,富可敌国,可他的商业帝国仅仅用了七年便打造了出来。
成王赵琇身为皇室成员,又是富可敌国,自然不差那几两税银,天武十一州就他上交的税银最多也最早。
“是啊李大人,石家的攻势撑不了多久,咱们只要能再撑一个月,银子一到,危机自然化解。”张松也应声道。
李正面无表情,心里却暗骂两人糊涂。户部的库银已经连续近十年亏空了,如果石家想整垮户部,就算户部往里填多少银子都是白搭。李正心里清楚真到了对决的时刻就只剩下鱼死网破这一条路可走。
李正微一抬眼望着面前坐着的两个人,突然间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李正咽了一口唾沫,感到丝丝诡异。韦常针对户部的诡异,宁远阁不作回应的诡异,面前两个人态度的诡异,一时间让李正遍体生寒。
“谭石岩年纪尚轻,看不透此中玄机还可以理解。张松会看不出石家这次是要动真格的了么?为什么还在意银子的问题?”
李正心中忧虑不敢显现,尽管面前的两人是跟随他多年的心腹。李正捋了捋胡须道:“户部还剩三十余万两存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