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骆宾说着两只手举在胸前,相互摩擦着。老汉还是有些犹豫,但是又不愿错过这个机会,只好从钱袋子里掏出了抛向贾骆宾。
贾骆宾立刻来了精神,两只手将银子接下,苦笑道:“老爷子,我这消息可不止一两银子啊。”
贾骆宾的脸笑起来很是猥琐,在老汉眼里活脱是一个癞皮狗。
老汉白了他一眼道:“你那是什么消息能值得上一两银子?你要是不想说,就把银子还我。”
贾骆宾哈哈大笑,“你就不怕我拿了你的银子跑了?”
老汉也学着贾骆宾的样子笑道:“你敢跑?小老儿在这镇上也待了五六年,您要是敢跑,我就不你买假货的事情喊出来,我看整个镇子上的人能不能让你出去。”
贾骆宾摇了摇头道:“您多虑了,我跑什么呀?你不就是想知道辽州的事情么,我又不是没去过,我说给你就是了。”
老汉拉着脸说道:“那就快说。”
贾骆宾东看看西看看,又看了看天边的晚霞,心里有些着急。他也不想在这儿耽误工夫。
“今年开春的时候,我去了趟辽州,好家伙啊。我先前都是听说辽州怎么怎么好,我去一看才知道,嚯。辽州那乡下全是稻田呐,每家每户的粮仓都装得满满得。还有种麦子的,那小麦多的都收不过来,一大半都栽在地里了。”
老汉听得眼睛都直了起来。天武边陲军队的军粮都是大部分都是从辽州运过来的,辽州极为富庶这件事没人不知道,可是今天听贾骆宾这么一说,心里更加震撼。
贾骆宾看到老汉的表情有所缓和,赶忙接着说:“那地方不仅粮食多,而且是人人都有钱呐,我去过辽州南宁的集市,好家伙,人山人海啊。是肩搭着肩,脚踩着脚啊。我认为最主要的是,那地方人人有地种,人家成王殿下给老百姓分地。”
老汉的嘴一点一点的张成了圆形,眼珠子一动不动,像是着了魔了。
贾骆宾看到老汉的脸色心里松了口气,他自己心里跟明镜似的,他哪里去过什么辽州。他出生就在翼州,最远就去过稍微往南的华州罢了。就算去了华州辽州还隔着几万里呢。
老汉真是被震撼到了,他从来没想过会有真么个地方,简直就是世外桃源。等他回过神来,只见贾骆宾正要将一头驴子套在手推车上。老汉赶忙问道:“小伙子你要去哪儿啊,是要去辽州么?”
贾骆宾坐在驴车上对老汉说道:“老爷子,我本来是不想对你说的,可是我想想,啧,哎呀。”贾骆宾一脸的为难,想说些什么又张不开嘴。
老汉这次没有迟疑,又从钱袋自理掏出了一两银子,抛向贾骆宾。
贾骆宾伸手喊是一样的敏捷地收了银子,手里摸着买花花的银子,新低了不由得高兴了起来。他一脸神秘的跳下了马车,像做了亏心事似得左顾右盼。他快速的走了两步,蹲在了老汉的身前,小声道:“您这钱算是花对了,我还真有一天大的消息。”
老汉真个人都紧张了起来,向被他传染似得左顾右盼。“什么天大的消息?”
贾骆宾小声道:“我前两天上了一趟临州的汉康,我打听到了一个大消息!”
老汉守着眉头道:“什么大消息?”
贾骆宾把脸贴的更近,“塔干要和咱们打了,半个月前就陈兵临州的沙林郡了。”
老汉听到这消息也是更为震惊。天武大陆上有许多奇特的环境,塔干沙漠就是其中之一。它位于生乐大陆的西北方向,有数万里之广。塔干沙漠中有二十一个国家,其中实力最为雄厚的是,车师国、渠勒国、疏勒国、西且弥国、乌弋山离国、乌贪訾国、焉耆国。他们被天武朝廷称为塔干七雄。这七个国家的国力十分强盛,国人以凶悍著称。
虽说塔干七雄的兵力加在一起也没有天武国的兵力多,可是塔干士兵向来是抢完就走,根本不和你硬拼。这样一来单单就临翼二州是无法抵挡的。
老汉想了想道:“他敢要想打到咱们翼州来,必须先打下临州。可是临州有十五万漠北军,再加上战神,卫战大将军。塔干人很难打到咱们这儿来吧?”
贾骆宾撇嘴道:“唉呀,你知道么这次和以前不一样,塔干出动了车师国和渠勒国,那可是塔干沙漠的两大霸主。我去的时候临州那面很多人都投到别的地方避难了。知道我为什么真么着急走么?”
老汉不自觉地问道:“为什么?”
“这次塔干很有可能是动真格的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等会要是打到了这儿,咱们连跑都来不及。”贾骆宾并不是危言耸听,他行走江湖多年,判断力极为敏锐。这次塔干人兴师动众的前来一定是不会善罢甘休。
老汉一脸的呆滞,真个人都迷迷糊糊的,他早就有想往南走的意思了,再加上他没有家眷,独自一人生活,他想走很方便。可是从北往南走山高路远的,一旦在岛上遇到上么不测,那一条老命可就交代在路上了。
刚才老汉听贾骆宾这么一分析,顿时觉得此地不宜久留,开始收拾起摊子。
贾骆宾说完就径直回到了驴车上,开始做着另行前最后一道工序,将绳子绑在驴车上,避免车上的货物掉落在途中。
天边就剩下最后一丝光亮了,集市上已经没有像上午那么热闹了,石板路两边的小贩也开始收拾起了货摊。
“轰轰轰”“噗噗噗朴素”集市上所有的人都突然发现,地面好像在颤抖。火炭上的货物就好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微微颤抖了起来。
贾骆宾也发现了这一突发情况,他放眼望去整条集市上的人都放下了手头的活,大家伙都朝着“轰隆隆”的声音瞧去。
只见镇子的北方冒起了滚滚黄沙,一个年纪较大的老者最先反应过来,他高声喊道:“是朔风人,朔风人来了,大家快跑啊,快跑啊!”
所有人脑子里都响起一声惊雷,集市上的众多小贩拼了命地收拾着自己的货物。买陶器的小贩赶忙将自己的他上的陶器装到牛车上,由于太过紧张匆忙,小贩自己不小心打碎了好几个陶器,每打碎一个陶器他就越是紧张,越紧张就越是手忙脚乱。
售卖稻米的小贩则更是拼了命的扛着货物,就连身上的米袋漏了他都全然不知,整个地上都洒满了洁白晶莹的稻米,他踩在这些粮食上,他的心在滴血。
卖菜的老媪内心虽然焦急,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她佝偻着身子,用一双枯黄的手捧着自己种下的心血,他宁愿死在这里也不愿意放弃手中的青菜。
这条街上只有贾骆宾最奇怪,他第一时间将套在车上的驴子接下,回头望了一眼天边的黄沙,脸上写满了忧虑。
他没有带上货物,只是戴上了银子,就连沉重的铜钱他都没有带。他知道自己必须轻装逃亡,带上十几贯的铜钱,只会拖累他。
贾骆宾没有继续停留,他牵着驴子,向南飞奔而去,一会功夫就从小镇消失了。
马蹄声越来越近,天地间更是颤抖的厉害,一些不要命的小贩还在收拾着自己的货摊。他们的眼睛里就只有金钱,哪怕旁边的人都跑光了,他还在收拾着自己的货物。
马蹄声已经来到了镇子的外面,而石板路两旁的商贩却只走了一半。他们丝毫没有想过自己会是个什么样的下场。
数千匹骏马上坐着身穿兽皮的大汉,他们没得人后背都挂着弓箭,手里拿着弯刀。
镇子里的百姓大多都藏在自己的家中,他们不舍得抛下自己简陋的屋子、细心耕种的土地,和苦心经营的一切。
“嗷嗷嗷”数千朔风骑士像风一样冲进了这座小镇,石板路两旁的商贩在看到那明晃晃的长刀时,内心是绝望的。他们后悔了。
朔风骑士手里的刀就像是镰刀一样,飞快的收割着生命。卖菜的老媪颤颤巍巍的站在自己的菜篮子旁,整个人就像护着自己的孩子一样,护着青菜。可是等着她的却只有冰冷的屠刀。
头掉在地上,不停地翻滚着,眼睛里沾满了泥土也丝毫不眨眼睛。翻滚的头颅就像一个漏水的水袋,迅速变得干瘪了起来。
石板路两旁一道道血柱冲天喷去,随后又洒落下来。还是热乎的鲜血落在了地上,落在房上,落在马上,落在朔风骑士的头上。
两三千朔风骑士仿佛是从镇子外面的黄沙中孕育出来的。在他们眼里只有食物和金钱,至于生命不过是用来发泄的。
离镇子不远的一座小山丘上,一个年约三十岁上下的汉子,牵着一条疲惫的驴子,停在了山顶,他回头望了一眼,只见镇子里渐渐地冒出了冲天的火光。凄惨的哀嚎声回荡在整个镇子当中。
他的眼睛里出了光亮还有着迷茫,他不懂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难道只有这种暴力才是姐姐为题的唯一办法么?
火势越来越大,嚎叫声也越来越刺耳,他不敢多做停留,只是远远地望了一眼就转身离去。至少他要保证自己是幸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