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菁不能接受,严双双更不能接受。她道:“大哥,你是不是不知道这个女人在他们村儿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
“她偷偷跟男人鬼混还怀了孕,被她堂妹给发现了,她奶奶原先瞒着这事儿到处张罗着要把人给嫁出去的,可你猜怎么着?这女人克夫,去他们家的人,就没有一个是好生生回去的。就前两天,听说她还回去把她婶婶给打了,堂妹也差点儿被她打得丧命。”
严双双苦口婆心地劝:“大哥,这种女人我们家要不得,你就算自己命硬能受得住,可你也要为阿爹阿娘和二哥三哥他们想想呀,我们家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
这话前头还颇为在理的样子,可说到后来就越来越不对了,竟把严深也骂了进去。
严二直觉有些不对劲儿,喝了严双双一声,“小妹,你胡说什么?大哥最在乎我们了,他怎么会不为我们着想?”
严双双冷哼一声,“他要是真的在乎我们,就早该取了菁菁了。”
严二皱眉,还没出声,他媳妇赵雪乔娇声道:“这跟大哥娶不娶陆小姐有什么关系?”
严二立即点头赞同:“就是!大哥对我们好,跟他娶不娶陆小姐有什么关系?”
严双双恼了,跺脚道:“你们两个,到底是站在哪边的?”
赵雪乔细声细气地道:“我哪边都不占。”
严二也立即道:“我也哪边都不占。”
严双双气得胸口都要炸了,指着他二哥的鼻子骂:“严义成你一个大男人,能不能自己有点儿脑子,别什么事都听你媳妇儿的?”
赵雪乔不乐意了,一把打开她的手挡在严二身前,娇喝道:“我成哥愿意听我的,你嫉妒啊?”
秦九黎就那么眼睁睁的看这原本一场针对她而来的讨伐瞬间变成了内部战争,一时无言,转头问严深,“这是什么情况?”
严深道:“他们一向不合。”
秦九黎道:“那……我们就这么看着?”
“不然呢?”严深挑眉,“难道你要上去劝架?”
秦九黎想她就算是闲得发慌了,也没有这个好心肠。
严双双和赵雪乔吵起来了,严二自然是帮他媳妇儿的,严双双就不干了,一面指责严二有了媳妇就忘了家人,一面喊着严母过去帮忙,严母自然不忍心小女儿被一个外人欺负,加入了进去,四个人乱成一团,只余下陆菁满脸阴郁,看了一阵儿,突然回头满含恨意地看了严深和秦九黎一眼,哭着跑出了严家的大门。
秦九黎唏嘘,“当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瞧把人家小姐伤得。”
严深道:“流水哪里无情了?不过是她这朵落花不对而已。”
听得他又要冒那些不着边际的话,秦九黎忙截断道:“她刚才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恨意,会不会记恨上我了?”
严深道:“是记恨上我们俩了。”
秦九黎叹了一声,忽而又道:“反正以后也见不到,记恨就记恨吧,这天底下,恨我的人多了去了。”
严深眼睑一动,笑道:“你以为自己是谁?还恨你的人多了去了,顶多也就你们秦家的那几位。”
秦九黎心神一收,道:“那也是很多了。”
严深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不说话了。
秦九黎回想,自己并没有说错什么说漏什么,稍稍安了安心,却有忍不住想,严深到底是对她好奇到了哪一步,怎么看怎么觉得他是在试探着什么。
四个人吵得不可开交,严母头都大了,一转头,才发现陆菁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顿时慌着叫了一声:“菁菁呢?”
严双双立即停嘴,错愕的回头找人,“菁菁姐呢?”
赵雪乔把耳边垂下来的一缕碎发夹回耳朵后边儿,幽幽道:“在你跟我吵架的时候,那位陆小姐就已经受不了跑出去了,这会儿恐怕跑了好远了呢。”
严双双气恼地一跺脚,骂了一声:“都怪你!”也顾不得再跟她吵,追着就出去了。
赵雪乔翻了个白眼,扭着娇小的身子往屋内走,严二问他娘:“您没事吧?”
严母中气十足地骂了一声,“我能有什么事,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现在知道来问我了,你怎么不去问你的好媳妇儿?”
严二当即就是一声:“我这就去问她。”拔腿就追媳妇儿去了,留下面色难看的严母,破口怒骂:“这个不孝子!”
严家的一日两餐向来是严母、二媳妇赵雪乔和小女严双双在做,严双双一去不回,赵雪乔回她屋里生气去了,这做饭的事自然就落到了严母头上。严母心里格外不是滋味,再想到今天闹的这一场全是为了那个被大儿子带回来的不要脸的女人,就更加不是滋味了,于是最后饭桌上就特别失礼的只摆了五副碗筷。
不算去追陆菁的严双双,严家人刚好五个人,这显然是没有准备秦九黎和小不点儿的饭。
严二说媳妇儿身体不舒服,于是拿了两只碗,夹了些菜就飞奔回了他们自己屋,严母气得胸口疼,回头看着跟她儿子坐在一起的秦九黎以及一双大眼睛警惕地盯着她的小拖油瓶,顿时没好气道:“我们家穷,没多的饭养不相干的人,要吃饭回你们秦家吃去。”
她说着就端起给严父的那碗饭往堂屋后边儿去,结果才走了两步,就听身后大儿子道:“你们吃吧,我不饿。”
严深把仅剩的一只饭碗放到了秦九黎的面前。
严母回头,眼睛瞪得老大,“阿深,你在干什么?那碗饭是给你的!”
严深道:“我知道呀,不过媳妇儿和弟弟还饿着,我当然要先让他们吃饱。”
严母差点儿一口气喘不上来,痛心疾首道:“你、你们,一个一个的是想要气死我是不是?!”
家里已经有一个事事都朝着他媳妇儿的老二了,却没想到老大竟然也这样!这病是要传染的不成?
她一时惊怒交加,只觉心口又疼又堵,深有一种自己好不容易养大的儿子结果到头来都便宜了别的女人的愤怒感,于是对着罪魁祸首秦九黎就是一声怒喝:“你这个女人,当真是太不要脸!”
秦九黎最近被骂得多了,且往往复复都是这么几句话,这会儿竟有一种“你随便骂,我且听着”的淡泊感,毫无所动。倒是坐她身旁的严深闻言脸色微微沉了下,道:“娘,您去照看爹吧,这边不用管了。”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让严母想到二儿子对他女人那副狗腿子的模样,然后再一想到今后大儿子也会变成这样,顿时眉毛竖起,大怒道:“什么不用管了,你是我儿子,我把你养这么大,你十六岁的时候一声不吭跑去参军也就算了,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我日也担心,夜夜担心,好不容易盼到人平安回来了,就想着以后你可以你娶个温柔点儿的媳妇儿好好过一辈子,菁菁哪里不好了,你非要去找这么个……这么个……”
严母气得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严深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秦九黎能明显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大概是……被他母亲的这番话触动?
严母见他沉默不语又白着脸的模样,心里头总算好受了些,语气强硬道:“我现在就把话撂这里,你娶不娶菁菁我也管不到了,但是这个女人,我是绝对不同意她嫁进我们家的!你现在就把她给我赶走!”
严深皱眉道:“娘。”
严母道:“你别叫我,反正这个家里是有我没她,有她没我,你自己选吧。”
严深抿唇,一时无言。秦九黎却来了兴致道:“不是您让严深把我请回来的吗?现在又怎么要赶我走,不怕我报官了?”
严母一愣,继而面色一白,瞳孔大睁地指着她抖着音儿道:“你。你……”
那副惊诧到极点的模样,显然之前她是因为气大了所以根本就没有想到还有这事儿。
秦九黎轻笑一声,挑眉看了眼严深。
严深也想到了这事儿,深吸一口气肃然道:“是啊娘,这要是……”
严母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指指秦九黎,又指指严深,语带哭腔骂了句:“你简直是要气死我了!”继而转头冲进了后堂。
严深脸上缓缓露出愧色,秦九黎眸光一闪,不客气地把面前的碗推到秦小狸面前,哄他吃饭,然后才问严深:“你怎么不告诉你娘,我其实只是你请回来给你爹看病的大夫?”
严深看了她一眼,意料之外的竟没有接话。
秦九黎双眼一亮,立即追加一句:“你放心,我会努力医治你爹的病的,然后咱们银货两讫,各奔东西,互不相欠。”
她语速飞快,尾音还是上扬着的,声音里的愉悦不用分辨都可以听得出来。严深目光转沉,幽怨中夹着几分冷意,道:“我什么时候说过,看完了病,九九就可以走了?”
“……”秦九黎愣住,“什、什么意思?”
严深沉沉地看着她,“我记得我昨日只是说,用医治我脸上的伤换医治我爹的病,除此之外,似乎并没有说过我要同娘子一刀两断的话。”
秦九黎全身一僵。
严深道:“九九好生想想,我说没说过?”
秦九黎的眼睛微眯起来,道:“你又想耍赖?”
“我本来就没有说过的话,是九九自己理解错了,怎么还怨起我来了?况且,不也是你自己跟陆小姐和小妹说的,我们已经夫妻了吗?”严深面上带着笑。
秦九黎咬牙切齿道:“我之前已经跟你说过了,那都是做戏!是你自己说不喜欢那陆小姐,我才……”
“我喜不喜欢陆小姐,跟九九有什么关系?”严深截断她的话,深邃的眸光带着几分侵略探入秦九黎眼底,分明是冰冷的声音,却偏偏带着几分婉转的绵绵情意。
秦九黎倒吸了一口冷气,僵硬的面部缓缓扯出一个讪笑,冷声道:“是啊,我多管这闲事干嘛?”
她确实不该因为严深救了他们,就把他当成是朋友。
这天底下,谁都可以有朋友,唯独她秦九黎没有,也不再需要。
她起身,语气波澜不惊道:“麻烦给我找份纸笔,我写一份药材单子,你若能备齐这些药,你爹的病我会尽力医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