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却又不急着说,喝问他:“这么晚了你在哪里?身边怎么那么吵?”
古少峰被她以这样特殊的方式关心,心里美滋滋的,故意含糊其辞:“呃,没有啊,在街上。”
娇娇的声音更大:“这么晚上街干什么?是不是又接哪个女孩子下班了?”
古少峰趁机表忠心:“哪有?你以为我真有接人下班的癖好啊?我这辈子就接过你一个人,而且只接你一个人。”
娇娇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又问:“不是接人下班,难不成在女票女昌?”
古少峰吃惊:“你怎么学会瞎说了?还把人想得那么阴暗,我是那种人吗?我们就是在街上吃个饭。”
“好了,我不管你是吃饭还是吃.屎,我跟你说,我和我妈吵架了。”
古少峰忍不住笑:“你行啊,是不是觉得翅膀硬了,不伏管教了?”又说:“难怪打电话给我,原来是你妈不要你,到我这里找安慰来了。”
娇娇责怪他:“说了不开玩笑,你严肃一点行不行?我不是那种不孝的人,可是她老找我要钱,拿去给我哥。我哥拿我的钱用在正经地方也就算了,他是吃喝女票赌样样精通,就是不干好事!”
古少峰知道,在娇娇家乡,有很严重的重男轻女倾向,所以听她这么说,一点也不吃惊。
最后她坚决地说:“我受不了了,没办法跟他们一起住,我们两个一起租房吧。”
“什么?”古少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这,这……我还没准备好呢。”
“你妹!”娇娇有些发火,“是不是偶像剧看多了?这是女人的台词,你是个男人!”她把男人两个字说得很着重。
“对不起,我没开玩笑,”古少峰万分为难地解释:“我是说,我现在什么都没有,我……”
“知道你穷!”娇娇打断他:“没钱你可以不要交房租啊,我替你交。跟你住又不是贪图你什么,只不过我一个人不敢在外面住。”
古少峰忙说:“不是房租的问题,我是说,我、我什么都不能给你……我想,你再给我一年的时间,只要一年!等我混出点名堂,我们再、我们再确定关系……”
“什么呀?”娇娇似乎根本没听懂他的话:“我没说让你养我,难道女人就得让人养吗?我会自食其力的。”
古少峰还要再说,娇娇不想听下去,径直问:“你就说可不可以吧,我不想听那么多借口!”
“不是,你还没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说了我不想听借口!最后问你一遍,行还是不行,你只需要回答一个字或两个字。”
娇娇泼辣的性格让她不喜欢拖泥带水。
“……不行……不是,是暂时不行!”这是古少峰最后给她的答案,“你听我说,我一定要……”一定要什么,娇娇不想听下去了,她挂断了电话。
“一个女人向一个男人提出同居的要求,男人竟然拒绝了,这只有两种解释,”洪流坐在旁边,虽然古少峰遮遮掩掩,刚才的通话还是被他听了个八九不离十。“哪两种解释呢?要么那个女人丑得不能见人,要么那个男的是个太监。”
“精辟!”田风伸出大拇指。“可是也不绝对。娇娇我知道,是个大美女。古少峰也不是太监,这从晾在外面的累裤完全可以看出来。可是,他偏偏就拒绝了美女的要求,这是为什么呢?这原因除了他自己,恐怕就只有我知道了。”
“为什么?”洪流好奇地问。“你倒是说说看,说对了,我自罚三杯,说不对,你喝一瓶。”
田风问洪流:“你还是人吗?这样拿别人的心事赌酒,有意思吗?——其实古少峰现在的情况和我当年差相仿佛,我也是深有感触啊……”
“咳、咳。”洪流咳嗽两声打断他,“编,继续编。”
“编什么?”田风来气,“堂堂一个音乐大才子,想当年我也是身边美女如云,需要编吗?”
“可是呢?”洪流嬉笑:“现在还不是光棍一条,把初.夜献给了红灯区?”
“可是呢,我的信念和古少峰一样,没有干一番事业出人头地,绝不娶妻生子!”田风说着看向古少峰,发现他的眼睛亮了一下,心知戳中了要点。他接着解释:“为什么要这样呢?很简单,一个没有事业的男人成家之后,不但事业受到家庭的拖累,家庭也会因为你的无能而受苦,两相妨碍,这又是何必呢?”
很显然洪流不同意他这说法,嘴巴一张,就要反驳,可是田风不给他机会,续说:“还有一点,从爱情上来说,与其让所爱的人因为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些生活琐事与自己最终反目,还不如始终保持距离,彼此留下一点美好的念想。古少峰你说是吗?”
古少峰苦笑,把酒杯伸到田风面前碰了个杯,暮气沉沉地说:“来,走一个。——真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风哥!”
顿了一顿,又说:“对于爱情,我还想说一点。在一开始恋爱的时候,我们好像把心上人当作敌人,想尽办法征服她,直至攻克她的防线。一旦取得成功,就好像一个胜利者。可是说到底,我们的敌人不是我们喜欢的那个女人,而是这个世界。真正的男子汉,不愿把爱的人当作战友,并肩作战,而是把她当作保护对象,用心呵护。”
“哎呀,不得了,”田宇装作肃然起敬,“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情圣。但是话说回来,你就打算这样一拍两散吗?”
古少峰使劲摇摇头,叹气说:“那就要看我们乐队的发展了,如果一年之后能混出些名堂,我一定会去找她!”
“好,有志气,和我当年一样!”田风一拍桌子,“不过你一定会比我幸运的。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们的乐队不仅可以混出名堂,而且可以混出大大的名堂!”
田宇受到哥哥的煽动,举杯:“对,一定会混出大大的名堂。来,为了我们乐队的未来干杯,为了古少峰的老婆干杯!”
四个人的杯子叮叮当当碰在了一起。
正喝得热闹,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端着酒杯走过来,趾高气扬地说:“兄弟几个玩音乐的吧,看你们这阵容不小啊,有没有兴趣给大家献唱一曲?我先敬大家了。”
说着举杯一饮而尽。古少峰四个陪了一杯,给来人满上,田风出面推辞:“都醉了,有缘的话,改天吧。”
中年人不依:“玩音乐都是艺术家啊,我最崇拜的就是艺术家。俗话说酒壮怂人胆,对于怂人来讲都是这样,更何况艺术家?那是越醉越有感觉,越醉越有灵感。怎么样?给个面子,整一曲吧,要是听得入耳,这一顿我请了!”
田风听他说得慷慨,有些心动,拿眼一瞄,见另外三人,都是蠢蠢欲动,便有意露一手,一则大家开心,二则吃饭不用付钱,多好的事!
他圆滑地笑了一笑,说:“这怎么好意思呢?我们又不是明星,一首歌还顶不了一顿饭钱。”
中年人说:“现在不是,说不定有一天就是了呢?不过到时你们别来找我追债就行。一顿饭买你们一首歌,太便宜了。整吧,我们都听着呢。”他说完又喝了一杯,回去坐下,满是期待地看着这边。
田风不再客套,放下酒杯,拿出吉他,四个人除了田宇架子鼓没带在身上,只能作壁上观外,古少峰和洪流都各就各位,就像在酒吧演出时一样毫不含糊。
音乐响起,全场寂然。
音乐终了,长街沸腾。
不知什么时候,过路的行人纷纷驻足,街道两边的居民打开了窗户。
“好!”首先是楼上有人叫了一声,接着大家都鼓起掌来。
中年人笑容满面地走过来,一手拿酒,一手持杯,高声说:“你们的表演真的很精彩,我看过很多明星的演唱会,效果还不如你们呢!我再敬你们一杯,而且说话算数,这一顿我请。”
他说完向四下睃了两眼,伸手入怀,摸出一张名片递给田风,付耳低言:“我的身份帮我保密,我也是个音乐爱好者,留个电话,大家交个朋友,以后有空来向你们请教。”
田风一看名片上的署名和头衔,眼睛张得像铜铃,慌忙收在外套口袋,连连说:“不敢不敢,大家相互切磋,相互切磋。不对,应该是您多指教……”
中年人手一伸,止住田风:“别这么客气,在音乐上,我真的只是个门外汉。”
事后古少峰几个一再追问这中年人的来历,田风却不肯透露,“说了要替人家保密的,不能告诉你们,不能告诉你们。”
古少峰讲道理:“他说的保密,是对周围的人,没叫你连我们也瞒着吧?说说又怎么样?”
田宇也说:“就是啊,就算那个人的意思是连古少峰他们都要瞒着,我是你亲弟弟,总可以告诉我吧。”
田风摇头:“不能说不能说,知道的人越多就越危险,反正他是个人物,你们以后就知道了。”
古少峰歪头一回忆,大声问:“他不会是政府方面的人吧?我看和他同桌的好像有一个蓝色制服……”
“别瞎猜!”田风仍然坚决不肯透露。
冷不妨洪流插嘴:“你们别问他了,问我,我知道他是谁,不就一个日本间谍吗?下次别让我看见,哈哈。”
大家一笑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