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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恶书 默认卷 第五章 缘分天注定

郑路生一连追了十多里,直到天色漆黑,也没有追上曹步廊。

郑路生不禁跺脚,骂自己道:“我真是个蠢材,我要他的钱干什么!?我拜他为师多好!”

郑路生思量自己浪 荡江湖这十多年里都没有遇见过像曹步廊那样厉害的人物!

一个人,精通木工、泥工、瓦工,又懂风水,又会那种神奇的本事,只把手一扬,连看没有看清楚,罗金盘的两条胳膊都被打出了血洞!

如果学了他的本事,从今往后又岂会被人欺负?

郑路生心想:一定要拜曹步廊为师!

不管如何,都要先找到曹步廊。

可是,曹步廊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郑路生到处踅摸着找他,却再也没有见过他。

直到半个月后,郑路生才辗转打听到有个曹师傅在某某处做工,便急忙寻了去。

可仍旧没有找到曹步廊的人。

郑路生失望之余,心思也稍稍淡了。

这一天中午,郑路生歪坐在桥头上晒暖,眼瞧着一个颇有风韵的中年女人提着菜篮子从桥上过,走着走着,忽的倒头栽倒,躺桥上不动了,菜篮子也摔了。

看见那女人晕倒,郑路生动了恻隐之心,连忙跑上前把她扶了起来。又见那女人面色惨白,眼睛紧闭,唇齿紧扣,像是死了一样,急忙去探她的鼻息和脉搏,好在呼吸、脉搏都还有,郑路生连忙伸手掐了掐她的人中。

不多时,那女人幽幽的醒了,虚弱的起不来身子,哆哆嗦嗦的说:“多,多谢小兄弟……”

郑路生见她这样,分明是走不成路了,想着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就问她:“大姐,你家住在什么地方,我给你送回去吧。”

那女人说:“不敢劳烦小兄弟了……”挣扎着要站起来,却哪里能站得起来。

郑路生说:“大姐你别逞强了,还是让我给你送回去吧。我现在也没事儿。”

那女人说:“真是不好意思,这身子骨不争气,还是得麻烦小兄弟。过了桥,往南走,第二个路口拐进去,第三所房子就是我家。”

郑路生说:“记住了。”伸手捡了菜篮子,又把那女人背了起来,过桥而去。

郑路生一身的蛮力,虽然年纪小,但背着那女人一路不停歇,溜溜的就到了家。

进了家门,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迎了出来,看见郑路生背着那女人,吃了一惊,喊道:“娘!你这是怎么了?”

这姑娘说话声音婉转若黄鹂,郑路生一直埋头背人,听见这声音不由得抬头看,这一看,眼一下子就直了。

郑路生虽然只有十三四岁,但是平日里闲的时候,也看些乌七八糟的书,很知道些人事。

郑路生记得书里描写美人时,有说那美人美的“目似横波”、“唇若涂丹”、“肤如凝脂”,又说什么“芊芊玉手”等等。但是,郑路生走南闯北,也见过无数女人,却从来没有觉得哪个女人像书里写的那样好看,直到今天,看见了这个姑娘,他才算是见到真如书上所写的美人了,不,郑路生觉得比书上写的还要美,毕竟,这是活生生站在跟前的。

虽然还年幼,还青涩,但是容颜之盛,纵然是拿之前那个潘彩云来跟这姑娘比,也是一堆粪土,俗不可耐!

那姑娘走到了郑路生的跟前,去扶自己的娘,郑路生还呆呆的看,也不知道松手。

那姑娘的娘咳嗽了一声,郑路生也没听见。

那姑娘脸一红,说:“大哥,你能不能把我娘放下来?”

郑路生一愣,忙不迭的把那女人放下来,那姑娘顺势搀住了,她娘说道:“我走到桥边的时候,栽倒了,是这小兄弟把我救醒,又背了回来。你给人家倒口水喝。”

那姑娘便问郑路生:“你喝不喝水?”

郑路生仍旧是直勾勾的看,那姑娘不禁有气,喝道:“问你话呢!”

郑路生吓了一跳:“啊?”

那姑娘道:“你一直盯着我看什么?”

郑路生忙低了头,呐呐的说道:“我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胡说八道。”那姑娘道:“你喝水不喝?”

郑路生呆呆的搓搓手,说:“好,好,喝水,喝水……”

“傻子似的。”那姑娘禁不住笑了。

忽门口又进来一个人,瞧见郑路生站在院子里,便问:“这位是谁?”

郑路生扭头一看,两人都愣住了!

那是个高大魁伟的老者,身上背着工具袋,露出来尺子、墨斗、刨子、起子、瓦刀,显见是个工匠,而且郑路生也认识——那便是郑路生苦寻不到的曹步廊!

郑路生又惊又喜:“曹师傅,是您?!”

曹步廊也道:“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那中年女人诧异道:“你们认识?”

那姑娘便说:“爹,我娘刚出去买菜,回来走到桥上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栽倒了,是这位大哥把她救醒,背回家里来的。”

郑路生这才知道,曹步廊竟是那天仙似的姑娘的爹,是那风韵犹存的中年女人的丈夫!

曹步廊听说郑路生救了自己妻子,便放下了工具袋、家伙什,说:“我这媳妇儿一直身子弱,这次多谢您搭救了。”

郑路生说:“没,没事,曹师傅您别跟我客气,是我应该的。”

那姑娘搀着自己的娘进屋里去了,郑路生的目光一直追着跟进了屋里。

曹步廊瞧在眼中,咳嗽了一声。

郑路生这才缓过神来,觉得身上刺的慌,猛然发觉曹步廊一双眼睛晶亮晶亮的,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不由得紧张起来,说:“我,我喝口水就,就走。”

曹步廊一笑,说:“不急。这也真是上天注定的缘分,没想到咱们还能再见面。既然见了,就进屋里坐会儿吧。”

郑路生呆呆的跟着曹步廊进了屋子,客厅里坐下。那姑娘出来倒水,把水杯子递给郑路生,郑路生看着那姑娘白葱根一样的手,心里一阵迷糊,忽的就把水给洒了,淋了一裤子。

那姑娘想笑,也没好意思,说:“我给你拿毛巾,你擦擦。”

郑路生忙说:“不,不擦,不擦,一会儿就晾干了。”

那姑娘看着郑路生的呆样子,终于憋不住,“扑哧”一声,捂着嘴进里屋去了。

郑路生怅然若失。

曹步廊笑道:“小郑,我以前也没有问过你,你有多大了?”

郑路生注意力全在那姑娘身上,一时间没有仔细听曹步廊说的话:“啊?”

曹步廊又问:“我问你今年多大岁数了。”

郑路生说:“我十三,不,快十四岁了。”

曹步廊“哦”了一声,说:“还真瞧不出来,十三四岁就长这么大的个子。”

郑路生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呐呐的说:“是,是我长得急了。”

那姑娘在里屋听见这话,又忍不住发笑,她娘在旁边拍打她,低声说:“干什么呢?人孩子老实,别取笑人家。”

那姑娘也低声说:“就是可笑嘛,呆头呆脑跟个大鹅似的。”

那姑娘的娘忍不住也笑了一下。

曹步廊又问郑路生:“最近在做什么营生?”

郑路生挠了挠头,说:“我,我还能有什么正经营生啊,还是给人打打短工。不过,这几天也没有干活儿了。”

这段时间来,郑路生都在找曹步廊,所以没有干什么活儿,但是这话,他又不好当着曹步廊的面明说出来。

曹步廊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又问道:“你家是哪里的?”

郑路生摇了摇头:“我是个孤儿,没有家。”

曹步廊稍稍一怔,又点了点头。

郑路生没话找话的问:“这个,那个,伯母应该没事了吧?”

曹步廊道:“她就是身子骨弱,歇歇就没事了。”

“哦……”郑路生嗫嚅道:“那,那伯母姓什么呢?”

曹步廊说:“她姓武,叫武怡。”

郑路生“哦”了一声,也不好再问别的了。

他明明是想问那姑娘叫什么,偏偏不敢问,绕着弯子把人家娘的姓名都问了。

曹步廊何等精明的人,瞧着郑路生的神态举止,早摸透了他的所想所思,只不说破罢了。

两人干坐了片刻,郑路生终觉尴尬,忸怩了半天,说道:“曹师傅,我先回吧。”

曹步廊说:“不急,不急,天都快黑了,留下来喝口汤吧。”

郑路生本来就不舍得走,听见这话,就厚着脸皮说道:“好。”

曹步廊又暗自点了点头。

晚上,饭摆上桌,曹步廊又拿了酒出来,郑路生的话少,只是吃饭喝酒,又偷眼打量那姑娘。

曹步廊瞧在眼里头,微微笑了笑,说:“我女儿是三月生的,就随便起了个名字,叫‘晚春’。”

郑路生喃喃说道:“好,好名。”忽然间一个激灵,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叫道:“什么?她,她叫曹晚春?!”

“是啊。”曹步廊被郑路生的大动静吓得有点懵,道:“怎么了?”

郑路生惊喜交加,道:“几年前,我和一个小女孩儿被一个玩戏法的老叫花子给绑了,那个小女孩儿就叫曹晚春!”

曹晚春在屋里听见,早跑了出来,看着郑路生,道:“你,你是郑路生?”

郑路生道:“是我啊!真是你?”

曹晚春道:“是我啊!真是你?”

郑路生道:“我就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一样!”

曹晚春不禁有些热泪盈眶,回顾曹步廊,道:“爹,当年救我的那个小男孩儿就是他!”

曹步廊讶异的看着郑路生,道:“没想到啊,这可真是巧极了,那一年我们刚搬到浔阳江畔,还没有安顿好,晚春在街上玩,就丢了。后来自己又跑回来,说是被叫花子绑了,让一个叫郑路生的小孩儿给救了,我们还回去找你,却没有见到你。哪能想到就是你啊,这个真是,真是,嗐!两代的缘分,天注定了,倒是跑也跑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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