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儿的这句话惊醒了三人,
“对啊,可以问你啊!”“哟呵,差点忘了你这臭丫头!”“小娘子是本地人?”
果儿这丫头虽然年纪小,但却是地地道道的本地人,城里人。虽然她只是个婢女,又几乎不出勾栏。
但是架不住勾栏里人多啊!
勾栏院里每天进进出出不知多少人,这些人里面三教九流什么人没有?要知道勾栏里可不光是嫖客与妓女,还有不少来这聚会谈天的、看影戏杂技的、玩搏戏耍钱的……
这些人聚在一起,吃吃茶,看看表演,讨论下新闻旧闻,说些东家长李家短的是是非非,信息交流极为丰富。可以说是县城里的信息汇集中心之一。
古代人的精神生活当然比不上现代人丰富,没有那么多现代化的娱乐设施。平时最喜欢的事就是聚在一起聊天,城里每日里都发生了什么大事小事,往往很快就会从各个酒肆、茶棚、勾栏院里流传开来。
果儿身为端茶送水、扫洒清除的婢女,每日里就算不刻意去打探什么消息,客人们聊天的内容也会强行灌入到她的耳中,不想知道也知道了。
与其去贫民窟里向那些狡猾放刁的黑户们打探,还不如来问近在眼前的果儿!
果儿得意的扬起她的小脑袋,先斜了一眼小六子,而后眉飞色舞地对赵国栋和嘎罗布说道:“这莱芜县城里的事情,可没有能瞒得住果儿的!就算是知县相公也未必比我清楚呢!”
她嘴角上扬,眼角上翘,脸上就差直接写上“快来夸我呀!”几个字,心里说不出的骄傲自得。
“哟,小丫头还挺能!”小六子嘴上看似在夸,脸上却露出戏虐的表情,让果儿看了想打他。
嘎罗布则丝毫不以果儿年龄小为意,恭恭敬敬地对他拱手道:“还请小娘子指教!”
只不过他的那个拱手礼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与唐宋时中原人的叉手式略有区别,又有点类似江湖草莽的抱拳式,总之看起来很别扭。
赵国栋却是与他们两个不同,只是面色平静地问:“那你说说看,我们应该上哪去买东西?”
果儿见赵国栋这个“当家的”没有夸她,眼神中略略闪过一丝失望,随后“哼”了一声,开始讲道:“你们现在这片坊区,城里人俗呼为‘破落坊’,住在这里的人多是些下户、破落户,来我们勾栏里的不多……不过也不是没有。”
说到破落户,就不得不提到宋朝实行的户籍制度“户等制”了。
户等制是始于魏晋南北朝所建立的一套制度,它是以居民的资产?(主要是土地) 为依据,来划分民众的等级。不同等级的民众所需要缴纳的赋税,和承担的义务不同。
其中乡村户口与城市户口又有所不同,乡村主户划分为五等:一、二、三等户为上户,同时二、三等户也称中户,四、五等户称下户。
而坊郭户,即城市户口则分成十等:其中上户主要是一些大地主、富商之类。而下户则以小商贩、手工业者等人为主。
无论是乡村住户还是坊郭户,其等级都不是一成不变的,官府会每三年一清查。上户可以落魄成下户,下户也可以升格为上户。
征税时,往往上户从重,下户从轻。而到了灾年,则朝廷优先对下户实施赈济,同时蠲免或减少下户的赋税,可以说是一种缓和阶级矛盾、平衡贫富差距的政策。
至于破落户,并不是一种官方的称呼,只是民间这么叫,通常是指没什么资产的下户,甚至是没有户籍的黑户。
果儿接着说道:“你们若只是想在这边买些基本的生活物资,可以再向那几个破落户逼问一番……”
小六子听到果儿说让他们逼问破落户,便鄙夷地打断道:“嘁,到头来还不是要俺去问他们?”
潜台词是,“要你何用?”
果儿狠狠地瞪了小六子一样,没有搭理他,又继续道:“据我所知,破落坊这里定期会有一些身份不明的行脚商过来贩卖。坊里人平日里用的柴啊、米啊、盐啊、工具啊,都有贩售。但是呢,这里的大多数人并不会去买他们的东西,因为价格太高了!”
说到这,果儿故意顿了一下,好似在等人问。
很快,嘎罗布便如她所愿地好奇问道:“小娘子,俺打断一下哈~据俺所知,这里的人都很穷,为什么还会有商贩过来卖高价呢?”
赵国栋也看着她,目露疑色,只有小六子抱着胳膊,一脸不屑于问的德行。
果儿无视小六子,解答道:“因为这些行脚商贩售的对象,根本就不是破落坊里那些身家清白的穷苦下户,而正是你们这种身份有问题的黑户!”
“呵,说得好像你现在不是黑户一样!”
“你!”
赵国栋见这两人每说一句就吐槽一句的,太浪费时间,便抬手制止道:“好了好了,小六子先闭嘴!果儿你继续讲。”
果儿见小六子被训斥,得意至极,挑衅似的眄了一眼小六子,继续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们要买什么,但是你们可以从这些人身上下手,从他们那里买到你们要的。”
赵国栋想了想,点点头。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他们这些人本来身份就有问题,经不得细查,现在又摊上人命官司,困在城里成了“犯罪嫌疑人”,想要正常从城内店铺采买物资的计划是泡汤了。只能按照果儿说的,从破落坊里那些身份不明的黑商人那里购买了。
他看向小六子,严肃地下令道:“小六子,今晚你就出门,趁天暗去找几个破落户下手,务必要逼问出那些行脚商的消息,最好能问清楚能不能大量搞到铁!”
“是,二当家!”
在答应的那一刻,小六子陷入到了一种奇妙的感觉,感觉面前的好像不是以往那个粗鲁傻气的二当家,反而更像是……
三当家!
没错,不是豪爽大气的大当家,也不是以往的二当家,而是素来心思缜密,狡诡多智的寨中智囊三当家!
二当家到底是怎么了?难道说现在站在俺面前的其实不是二当家,而是三当家,只不过三当家剃了个光头,易容化妆成二当家来诓俺们的?
赵国栋看到小六子眼神有异,便问他道:“小六子,还有什么问题吗?”
他以为是采买物资的事还有什么缺漏。
小六子连连摇头,驱散了方才那荒诞的猜测,“没……没什么……”
正否认着,忽然小六子又改了口:“不对,有什么!俺还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