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路听闻一个破锣似的声音在门口叫嚣,心中暗道不妙。二人从后门进了客厅,只见一人满腮虬髯,肤色黝黑,手提一把巨斧,威风凛凛地站在原地。
“谁把我们罗卿姑娘弄哭了?敢不把碎骨帮放在眼里,必是死路一条!”
说着,虬髯男子魁梧的身形背后露出了一个少女的面孔。她身背箭筒,手上戴着一枚黑章环绕的扳指,此人正是罗卿。她抿着嘴,笑盈盈地望着白路,鼻翼旁一颗小小的痣,更显得她肤色晶莹,眉眼如画。
白路已认出了面前两人的意图,只不过原先罗卿身着褴褛、披头散发,今日换装一见,样貌到底是惹人惊叹。他说道:“不知碎骨帮方大帮主大驾光临,是有何贵干?”
客栈众人听到“碎骨帮方大帮主”这几个字,无不神色一凛。此人名唤方拓,是巴蜀地带碎骨帮中极其厉害的角色。而碎骨帮,虽然名义上是一个集结众多武功高强侠客的帮派,可他们实为山贼,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清玄门派的覆灭即为他们的所作所为。
白路冷笑了一声,心道:“区区山贼,竟也敢自称帮派。”
方拓不以为意,突然一个箭步从门口窜入厅中,横过斧头,冲着柜台便是一阵乱砍,一挥手,斧柄又猛地向楹柱击了过去。只听得“喀喇喇”一响,酒坛口粗细的楹柱登时断为两截,天花板似要坍塌,客栈内外,木屑飞扬。众人见他力大无穷,无不瞠目结舌,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白路眉头一皱,怒目道:“方拓你灭我清玄,今日又来此处胡作非为!”
方拓轻挑眉目,扛起斧子,大叫道:“碎骨帮不是好惹的,今日我便要灭了你这个清玄门六弟子!”
白路早已明白,方拓不过是想随便找个理由杀了自己而已,罗卿之事不过是个幌子。所以,此战或早或晚,但都在所难免。
他转身夺过乔杨手中的剑,身子尚未转过来,斧头已向白路腹部砍了过去。逃出门外的人一阵惊呼,白路回剑格挡,铮的一声,两刃兵器相击,僵持了几秒钟。
这时,乔杨深知白路手伤严重,不敌方拓,于是手一挥,从袖中飞出一个柳叶形的飞镖,“砰”地撞在了斧头上,两人这才分开。方拓手一偏,连砍三次,来势劲急。斧子从白路身侧划过。他原本就受伤的右手,开始汩汩渗出鲜血。
白路身子一晃,右手不稳,左颊上一条汗水流了下来,直流到颈中。岂料对方犹如疾风骤雨般一阵猛攻,白路挡得几招,发剑回攻,见招拆招。听得铮铮数声连响,方拓斧头抖动,“噗”的一声轻响,已砍中白路肩膀。
白路吃痛,急忙剑交左手,左手使剑究竟甚是不惯,可右手伤势实在严重,已然无法提剑。七八招下来,左肩上又被砍伤,染得他一身血污。
方拓见白路招架不住,大喝一声,持斧再次砍了下去,将长剑压住,伸手一掌,正击对方胸口。白路一怔之间,方拓飞起左腿,揣了上去。白路抵挡不住,长剑脱手飞出,坐倒在地,一时站不起身。方拓嗤笑一声,斧子抵住了他的咽喉。
“投降吗?”他得意扬扬地笑道。
白路垂下眼帘,微微喘息道:“你用力罢,杀了我,清玄门的势力就又减弱了。”
方拓将斧刃稍稍向前一送,陷入他的喉咙数分,喝道:“你还敢嘴硬!”他目露凶光,左足疾出,在白路腹部重重踢了一脚。
这一脚踢得他几欲晕去,五脏六腑犹如颠倒了一般,险些疼痛出声,但始终咬牙强忍住。一切乔杨都看在眼里,想帮忙,却无能为力。他知道自己不擅长近身攻击,而且如果此时自己一出飞镖,怕是会弹得斧头切入白路喉管。如此适得其反之事,他不敢冒险。
突然,一道灵光闪过乔杨的脑海,他手腕一转,飞镖直刺方拓面门。方拓回过神来,刚想躲避,只觉耳畔生风,一支箭从自己的身后呼啸而过,与飞镖撞击在了一起,最终双双掉落地上。
罗卿依旧是一副笑脸:“这里还有一个弓箭手,你可别忘了呀。”言讫,她像是无心般随意看了看这家客栈,现在的局势,碎骨帮几乎已经锁定了胜局。
罗卿的目光逐渐停留在放于柜台的一坛清酒上。她走过去,探头望向坛中,却发现里面只余有少许酒水,借着灯光,明晃晃地映出了自己的模样。
另一边,方拓胜局已定,他正抄起斧头,打算向白路的脖颈砍去。这时,罗卿悄悄拎起空酒坛,不动声色地移步过去。
斧起,斧落,一道铁青色的光芒划过白路的眼眸。突然间,只听一声巨响,方拓的手停在了半空中。白路忽觉额头上有些许黏稠的液体滑落下来,正疑惑间,头顶传来一阵剧痛,酒坛的碎片劈头盖脸地落了下来,残余的酒水也顺着他的额头与血水一起流了下来。
“罗卿,你……”白路恍惚间回头望去,看到的却是罗卿一张复杂的面孔。他感觉整个身体在急速地下坠,然后就昏昏沉沉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