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一番苦心就是要这种效果。按常理来推嘛，她要是皇后，也不会对这么一个态度骄傲的小秀女有好脸色。

如果运气好，说不定皇后直接会动手把自己从选秀名单里划出去，哪怕是做个普通宫女，也比当皇帝的妃子强啊。

夏雪的如意算盘打得响，可惜她低估了姬康对她的在意。

内务府一早从皇后的坤宁宫那儿拿到了最后的名单，准备呈上去的时候，夜公公刚好看了一眼，“咦，怎么少了前几日才入宫的那个秀女名字。”

“总管有所不知，那个新来的，让皇后娘娘给派到庆妍宫分给妍妃娘娘了。”

“此女可是皇上钦点过的。你们底下人做事怎么这么不仔细，等陛下看不到人的时候又该怪罪了。到时候你说会问皇后的罪，还是咱们内务府的罪？”

“总管教训得是，奴才这就把名单重拟一份。”

所以等到夏雪假模假样精心打扮了之后，跟其他秀女等在储秀宫正殿院中时，心里美滋滋地盘算着，今天肯定是不用看到姬康了。

没想到嬷嬷出来，用目光清点了一遍人数之后，带着她们就直接走了。

夏雪在心里回忆着宫里的流程，不对啊，如果她是被皇后刷下来的人，这个时候就该出列听吩咐了才是，怎么还跟着走呢？

在她越想越不对劲的时候，已经跟着队列走过三道宫门，眼看着就到了沐阳殿门口。

要说模样，夏雪从来没觉得自己不好看的，她原来以楼千雪的身份之所以会跟夏雪本尊交好，不仅仅是因为她们名字碰巧一样有个雪字，两人长相也有几分相似。不知情的还以为她们是亲戚姐妹，不过夏雪因为体质弱些，不上浓妆会显得气色差一些。

所以今天，为了掩人耳目，她故意给自己好好打扮了一下，在外人眼里看起来确实是为见皇上而用尽全力了。妆面浓淡相宜，衬得肤色更加雪白，头发也是一大早起来就让宫女们帮忙梳的最近京城里最流行的嫣然髻。真的是一点纰漏都看不出来，但这样才麻烦呀。

夏雪生怕自己真被姬康给看上了，那大好年华就要葬送在这深墙高院之中了。

秀女们就站在殿前的日头底下，等着召见。

才过了正月，冬末春初的阳光并不热烈，带着几分暖煦柔和，让人反而生出些困意来。夏雪没忍住打了一个呵欠，这时感受到不远处一道凌冽的目光。

她一侧目，就看见姬康，且身后跟着一群人过来了。

他一身明黄龙袍格外颜色格外刺眼，而且他刚才还用眼神刀子剐了自己一眼。

这狗贼进来了故意让人不通报，好偷偷看看秀女们的反应。

等他跟他那群跟班都入来之后，大家才跟约好了一样齐齐下跪，高呼万岁。夏雪因为心神不定，又慢了一拍，一个人跪的晚了一些。哪怕是跪下了，她还忍不住打呵欠，嘴里虽然糊弄着跟其他人一起喊口号。

“平身吧。”姬康扫了一圈之后，目光在夏雪身上停留了片刻，才收回。

目送了他走进殿里，坐上了主位。

周围的秀女们，有几个似乎有些绷不住了。

这是她们入宫以来第一次面圣，一睹皇上龙颜，不过碍于宫中规矩，不能交头接耳地讨论，否则她们肯定会激动地互相讨论着这皇帝长得有多俊，多好看。

夏雪在心里冷笑了一下，嘁，一群没见过世面的，你们要是见过他在宫外遇刺时差点被吓傻的模样，就不会觉得眼前这样子长得好看了。

虽然姬康他确实是好看，五官轮廓深邃立体，而且那张脸，几乎是没死角不管从什么角度望过去，都给人赏心悦目的感觉。关键是他头身比例非常好，显得整个人站着挺拔，坐着威武，而且之前夏雪可是跟他在同一张榻上待过，为了给燕王造成错觉，被他隔着中衣紧紧搂在怀里。

隔着衣服的布料，夏雪可是亲身体会到那一身的腱子肉，应该没少练过。

我在回味什么呀！夏雪赶紧抽回心思，让自己不要再乱想下去了，不能贪图美色，这个时候必须要坚定立场。

咦？姬康怎么在看我？这么远的距离，也被她看清殿上那位远远注视的目光。下一瞬她立马意识到自己坏了规矩，应该像别的秀女那样，装出一份娇羞的模样，低下头来，不再乱看。

按照次第顺序，前面的秀女已经被唤进殿口门候着了。

这殿中除了坐着皇上之外，还有两位贵妃，皇后虽然没到场，但皇后身边的管事宫女也是有来的，还有内务府的宦官等等，总之就是有许多双眼睛看着。

既然这样就好办了，夏雪心里有了主意，那不就是怎么丢人现眼怎么来呗。

她正暗暗做好计划之后，就听见负责选秀的管事太监夹着嗓子高声宣布，“今日陛下政务繁多，不能在这儿耽搁太多时间，咱们这选秀的规矩稍稍改一下，一会儿念到名字的就一起入内。”

接下来会遭遇的情况，在储绣宫时教养嬷嬷及宫女的各种训练之下，夏雪早就烂熟于心中。这选秀，不仅是要看秀女的仪容仪态，还有考核她们对宫规的熟悉程度，若是还有个才艺傍身，更能吸引到皇上的注意。

可夏雪根本没有心思被选中，只不过想起之前姬康亲自到储绣宫里的那场探望，不由得让她有些担心。万一这位皇上就是贪个新鲜，偏偏就喜欢自己这样的呢。

第一批被叫了名字的八个秀女已经进殿了。

夏雪左右环顾了一下，不出意外，自己应该是排在第二批，正在她思索着一会儿要做些怎样出丑的事情来让姬康厌恶时，就听见旁边有个女声提醒道，“一会儿你们都省仔细些！别整出什么幺蛾子来，连累其他人！”

夏雪忍不住循声望去，说话的是跟自己同期入宫的少女，模样长得秀丽大气，今日的妆容十分精致，头上的珠钗、金步摇一看都是京城里最出名的宝荷斋出品，华贵精致却又不太夺目，而抢了主人的风头。

她记得这姑娘，听说是京城守备方大人的千金，闺名方瑾兰。在储绣宫那段日子里，这位名门千金只跟几个交好的官家贵女来往，为人似乎很傲气。也难怪会在临门时发号施令，平日里大小姐的气派拿惯了，自然看别人都是低一眼的。

大抵上，方瑾兰是担心一行进去的人里如果出现一个表现特别差的，招来皇上不满之余，会连带着对她们都生出些不好的印象。看来这位方小姐是严阵以待，丝毫不敢懈怠地面对这次选秀，夏雪想到这里，忍不住无奈轻笑，有人挤破脑袋想进这宫城，她却是绞尽脑汁地想出去。

“你笑什么？”方瑾兰一双秀目落到夏雪的身上，有些怒视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