恬雪疑惑,今日小姐做事都带着梓璃,这会儿去老爷那儿怎么一个丫头都不带。梓璃近日受小姐宠爱,说不定她能知道些事情。
恬雪凑近问:“姐姐可知大小姐是做如何?”
梓璃听了连忙打断她,“恬姑娘可莫要揣测,小姐不说自然有她的道理。”
恬雪撇嘴,这梓璃怎么这么墨守成规,不过只是问一下大小姐做什么罢了,也不至于连八卦都不能打听了。不过想想,小姐确实不喜欢如此,上次讲了那丫头的事情她现在还不敢忘。
苏霆晔刚下朝回到净思居,身上还穿着三品官服。
他有个习惯,每次从衙门回来都会去凉亭小憩一会;那儿有口湖,是净思居最值得欣赏的一处风景,也是当年三爷娶乔娩过门时,依照她的喜好命人打造。
凉亭路边是一株西府海棠,和昭柔那株同一天植的。乔氏很爱海棠花,当年三爷就命人种了满院,如今在蘅芜苑开得粉红一片,如晓天明霞,美如幻境。
怀竹带了一盘蜜饯果脯和一坛梨花酿,又让丫头给苏霆晔递上披风,“外头冷,三爷莫要冻坏身子。”
苏霆晔看向她,逗笑着道:“我还没老呢,这点冷怕什么。”但还是接过披在身上,总不能辜负人家一片好意。
怀竹只道:“数九寒天容易受凉,这酒也刚好给三爷暖暖身子。”
苏霆晔笑了笑,轻轻嗯一声,“先下去吧。”
怀竹转头刚走,昭柔刚好步入凉亭,瞧见怀竹略惊的神情,她立刻做了噤声的手势示意不要出声。怀竹愣了一下,随即笑着屈身告退,心道大小姐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顽皮。
苏霆晔背对着苏昭柔,瞧那枝头开得灿烂的西府海棠花,眸里却满含诉不清的朦胧憶,喃喃着:“海棠又开了。”
这一幕倒是让苏昭柔心下一紧,三爷这是…在愧疚吗?
是愧疚母亲,还是那个已经死去十几年的陆妍?
昭柔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当年的事情她已经不愿再想起了。可眼前穿竹青色墨纹披风暗自叹息的男人,却和苏昭柔记忆中的三爷大不相同。
她记得的,只剩下母亲死后那副冷漠的样子,以及已经苍老的容颜,大概也是思及母亲,竟一夜白了头。
而现在,她看到的是正而立之年,意气蓬勃的郎君苏霆晔。
“父亲。”昭柔哑声开口,许是很久没有这么喊过了,这二字竟是那么陌生。
苏霆晔闻声回头,看到苏昭柔不由得愣了一下,瓣瓣海棠飘落,那双眉目清澈透亮,犹映万里山河,实在是像极了当年的乔娩。
“柔姐儿怎么来了。”苏霆晔是惊讶的,长女很少来找自己。
“许久未陪父亲,来同您说说话。”苏昭柔说着就去给苏霆晔倒酒,递给他莞尔一笑,“您最爱的梨花酿。”
苏霆晔挑眉,眨了眨眼,好奇道:“你是怎么知道我最爱喝梨花酿的?”他记得长女从来不注意自己,又怎会知晓自己的喜好。
苏昭柔猜到父亲会这么问,看他喝酒轻轻吐气:“听几位伯父说的,喝酒伤身,父亲还是注意点。”
昭柔依稀记得苏霆晔酒量好,一时兴起会喝很多酒,却也总是一个人借酒消愁。想来也是不想让人担心,毕竟官场上烦闷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
苏霆晔哈哈一笑:“柔姐儿怎么来教训起我来了,嗯?”倒是满眼宠溺,也是该好好和长女聊聊,亲近亲近。
他拿了些蜜饯酸梅,特意挑了几个大的给她,“你四叔从汴京送来的,尝尝看。”
“多谢父亲好意,女儿不饿。”
昭柔笑了笑,眉眼弯弯染着霞辉,温柔的脸庞总是让苏霆晔想起曾经年轻的乔娩,明媚动人。
她吃不了酸。
苏霆晔看着苏昭柔半晌,一不留神柔姐儿已经长这么大了,明年十五岁及笄都要嫁人了,他却是连长女喜欢什么都不清楚。说到底还是怪自己,总是忙着自己的事情,忘了她们娘俩。
他缩回手笑了笑,“下次柔姐儿来,提前说声,我好让丫头给你备些爱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