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翠香苑。
丫鬟云烟朝院子四周瞄了瞄,没瞧见一个人影,于是便安心关了院门,再关上宅门,点亮烛火。
镜前的魏若诗摘下面纱,再小心翼翼揭下脸上的人/皮面具,一张绝美的脸缓缓呈现在跳跃的烛光中,眉眼如画,煞是动人。
但因成天戴着面具,脸上白皙的皮肤已微微发红。
“痛吗?”云烟心疼地问主子。
“不痛,有点痒。”魏若诗说完用手指挠了挠脸颊。
“小姐别挠,好好的一张脸别真给挠坏了。”云烟说完用热水拧了个帕子递过去。
魏若诗一边敷着脸颊,一边打开娘亲的遗物,有衣服、梳子,简单的几件手饰,一些旧书,还有一件红彤彤的嫁衣,及一块玉佩。
玉佩像是和田玉材质,上面刻了个“秦”字。
她心想未必娘亲姓秦,不姓沈?但娘亲已逝,再多的疑惑也找不出答案。
其实魏若诗以前也见过这些物件,那时爹爹还在世,府里各处随她走动,遗物放在哪她都可够着,但如今爹爹过世,她也即将离府,这些物件说不定哪天就让那没心眼儿的人给扔了。
她得把它们留在身边,也是对娘亲留个念想。
爹爹在世时曾私下与她说起过,娘亲是前朝将军的女儿,也就是罪臣之女,沈曼烟乃是她的化名,至于真名是啥,爹爹也没说。
娘亲跟着她的将军父亲走南闯北,见多识广,魏若诗的制香手艺,便是看了娘亲留下的旧书所学。
爹爹深爱娘亲,一门心思要将她藏于府中,却也深知魏家主母这个身份太过招摇,于是,便特意娶了一房明面上的正室以掩人耳目。
只是那姜氏大概做梦都不会想到,她只是别人感情里的一枚棋子吧?
这样想来,魏若诗心里又觉得出了口恶气。
“云烟,咱们明日去祭拜娘亲和爹爹吧。”她想着,等到出嫁了,还不知是否有机会去祭拜他们。
“小姐,你这脸都红成这样了,不歇歇吗?”云烟想着小姐出门就得见人,见人就得戴面具。
“没事儿的,习惯就好了。”魏若诗的嘴角轻轻一抿,给了云烟一个绝美的微笑。
明日将是她被毁容后的第一次出府!
——
第二日天刚亮,主仆二人便叫了马车,带上水壶和干粮出门。
魏家的祖坟在洛阳城外的夫子山,来去一趟得耗费大半天时间,可得把吃的喝的准备齐全了。
马车刚出了魏府大门,沿途便有人对她们指指点点,有些人甚至避之不及。
“这不是魏府闺阁的马车吗,里面是不是那个洛阳第一美人啊?”
“呸,还第一美人,据说烧成个鬼样子了,怕已是第一丑女了吧,赶紧躲远点吧,别吓着了。”
“对对对,躲远点,别沾上了晦气,”
“她不是要跟那瑞王成亲吗,真是吃了豹子胆了,看她能活到几时。”
“丑女和禽兽,也挺般配的,以后再不担心瑞王来抢女儿了,哈哈哈。”
幸亏马车隔了道帘子,有的没的魏若诗全当没听见。
想想以前出门,爹爹总把她藏着掖着,偶尔走漏了风声,不说是万人空巷,那街上来来去去的人,谁不是削尖了脑袋想一睹她洛阳第一美人的长相。
如今出门,却是人人躲之不及。
魏若诗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惆怅,不过人活着便是如此,你想要得到什么,未免就得失去点什么。
她想顺顺当当地活下去,就得失去之前的一些喜乐,没什么是她忍不了的。
马车一路东行,出了拥挤的街市,又出了城门,路面变得越来越崎岖,车里的主仆二人也被颠得左摇右晃。
魏若诗发觉不对劲,这都快两个时辰了,咋还没到。
云烟掀开帘子问车夫:“杆子,你咋赶车的,这都快到晌午了。”
杆子嗫嚅着说:“方才拐错了弯,多走了一段冤枉路,让主子受累了。”说完便朝马背狠狠挥了一鞭子。
马儿受了一鞭,撒腿就朝前奔。
山路本就崎岖,马车速度越快便越颠簸,车厢里都是“砰砰”的撞击声,一个不留神,一块石头卡进车轮,整个车厢失去支撑猝然向一侧倒过去。
主仆二人吓得大声尖叫,继而“轰”的一声巨响,整辆马车都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