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酒店的路上，乔蒹困倦地倒在保姆车后座，用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打开久别三天的手机，惊讶地发现软件里代表江远澄车子位置的小红点就在剧组的酒店。万能的顾苍北从国外弄来了定位器，那天上车的时候，她就悄无声息地粘在了江远澄常开的那辆牧马人驾驶座下面。

乔蒹转着手机想，或许他真的上钩了。很好，她不能一直跟着他的威胁走，离25岁只剩不到三年，她想要尽快解决掉这个麻烦，只能主动出击。

她拍拍开车的阿俊肩膀，“俊哥，苍老师在后面，靠边停下，我找他。”

江远澄在酒店楼下守株待兔，她要是自己出现，他一时之间纠缠起来不要紧，万一狗仔或者粉丝拍到就很麻烦了。

可若是她和顾苍北一起从车上下来，江远澄心气儿高要面子，绝不会在已经吃顾苍北醋的情况下还上前来，岂不是让他眼里的‘情敌’看笑话，天然就矮了一头。这么让自己没底气的事情，他不会做的。

阿俊依言照做，顾苍北的车子很快过来，乔蒹晃着自己的小包上了他的车。里头的大男孩正倒在座椅上玩游戏，“有事的时候想起你北哥了，被狗仔拍到你给鸣哥解释啊。”

助理小黑在前头一乐，乔蒹委屈地瘪瘪嘴，“你不管我，我去领了证算了。这么多年你惹麻烦被拍，哪次不是拿和我约会照片去和狗仔换的！”

“北哥说不管你了么，那定位器谁给你的，欲擒故纵这法子谁教你的。我现在灵魂都要十块一斤卖给你了，爷不就是偷拍失败了吗！爷说没有后招了吗？？有你北爷这么帅的假想敌，他不要太有面子好吗？”

江远澄站在大厅角落里，看着高大帅气的少年接过粉丝的红玫瑰，笑得阳光灿烂，转身递到乔蒹手里。她就双手抱着那花，口罩遮挡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带着笑意的大眼睛，人比花娇。

他一时之间愣了神，气恼之下还真没有立即追上去，直到电梯关闭那一瞬，乔蒹得意洋洋地冲他单眼wink，他才反应过来。

这丫头故意的！！她在挑衅！

可酒店安保森严，剧组包下了好几层防偷拍，他却连她住哪层都不知道，更是上不去，气都没处发，只能兀自赌气。最后扣了一个电话给乔溯，劈头就问：“乔蒹手机号码多少？”

手机铃声在意料之中响起，乔蒹丢给顾苍北，他则很有耐心地等到响了二十秒才接。

电话那端是个男孩子声音，江远澄只觉呼吸不过来，努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平静：“乔蒹呢？这是她的电话。”

“朝朝，过来。”电话里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他听到她笑嘻嘻问：“谁呀你就接，打死你”，男孩的嗓音宠溺：“我就接，有谁电话我不能接的。”

两个人笑声格外清脆，他不免去猜他们正亲密地打闹，因为她接电话的时候声音还带着笑，他从来没见过的笑，她淘气地问：“谁呀？”

“是我，你房间号多少，我上来。”她顿了一下，像是思考了一下声音的主人是谁，然后语气一下就冷了起来，“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有这么笨吗？有本事你猜啊。没本事猜就去问我哥呀。”

对方直接把电话挂断，乔蒹扔了手机哈哈大笑：“太痛快了！咱俩这台词功底，不给央影丢人吧！”

顾苍北却有点担心：“他真找上来怎么办？”

乔蒹摇摇头，直接把号码拉黑，倒在沙发上笑得更开心，“他不会的，他要面子的很。他以为我故意激他生气来找我，玩欲擒故纵，就绝不会让我得逞。打个国际长途给我哥，就为了查我房间号，他丢死人啦。”

要不说人聪明就没办法呢，江远澄还真是这样想的，甚至他连第二个电话都没给乔蒹打，转身开着车就走了。

家里头还留着那丫头存在过的证据，甚至他给她买的衣服就丢在沙发上，昨天他亲手解下来的。他讽刺地勾唇笑笑，把卧室里的另外几件都扔进垃圾桶。桌上还摆着好些个瓶瓶罐罐，他也不懂这些，只去了商场里他认识最大牌的专柜，挑着最贵的系列买回来了，一刷卡又是小半个月工资。

他也都一并扔进垃圾桶，想了想又拿出来，勾着嘴角冷笑，感觉自己被气得心脏病又要发作了。

衣柜也被臭丫头翻得乱七八糟，他不用闭上眼就能想象得到她在镜子前比划着左一件右一件衣服，挑着哪个合适的样子。好看的姑娘都爱美，她拍戏穿白大褂都要转着圈臭美，问顾苍北好多遍她头发扎得漂不漂亮，选的口红颜色好不好看。

顾苍北，电话里他喊她朝朝。他们十岁第一次一块儿拍戏的角色名字叫早早，小时候的顾苍北大舌头，只会喊朝朝，导演怎么教都教不会，只好作罢。这么一个错儿在剧里反而成了经典，剧外一喊就喊了十多年。

这些，都是他被【在水一方】粉丝群科普的。‘蒹葭苍苍，白露为霜’，他们的cp粉就起名为【白露】。

乔蒹的名字确实是《诗经·蒹葭》来的，她父亲向她母亲表白时抄写的诗文。她两个哥哥，乔溯和乔洄，‘溯洄从之，道阻且长’。谁知却遇上个顾苍北，比亲哥哥的名字更容易联想。

原本‘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的顾苍北，他家人画蛇添足加上个草字头，恰恰好和青梅竹马的乔蒹凑了个全国人民都会的‘蒹葭苍苍’，真是天意啊。

江远澄摇着头，关上衣柜，拿了换洗衣服去洗澡。浴室的地漏上有好多长头发，他蹲下身却有点舍不得清理。出来之后仔细一瞧，家里地板上，沙发上，都有。他认命地躺在床上，连枕头上也有她的栗子色长发。

臭丫头片子，才住了几天就掉这么多头发，以后家里不是更乱。被子上仿佛还有甜甜的牛奶香，是她的味道。他一闭眼，就听到她在耳边撒娇恼火的声音：“江远澄！你别压我头发。”

他睁着眼，望着天花板想，她不耍心眼算计人的时候，真招人稀罕啊，让他放到心尖尖疼都来不及。

转念又一想，他不就是被她这份狡黠和讥诮勾了魂吗，还有那烈得驯不服的脾气，不服输的劲儿。就连被他欺负的时候，瞪着眼不肯流泪的模样，倔强地咬牙说恨他的眼神，都那么招人惦记。

他想起肖照那天的话来，这丫头，真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