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儿,不可胡闹!”李丞相眉眼焦急,出声呵斥。
李兰兰身子还颤个不停,她看向丞相,一字一句清晰道:“父亲,您为帝分忧,日夜操劳国事,现在皇上龙体欠安,您也首当其冲为皇上多谋得一线生机,朗悦担上掉头大罪,您有何尝不是。”
“即求来了这一线生机,女儿自不会退缩。父亲从小将女儿呵护备至,这养尊处优女儿虽说不上,但十指也是从未沾过阳水的。”
她后面的话,更多是说给李公公和朗悦听的。
她挽起衣袖,白皙细嫩的皮肤暴露在众人视线中,伴随着清晰可见的,是手臂上一颗小小的朱砂,象征着女子的清白。
她再次向李公公请缨:“公公,皇上现下耽误不得,就让臣女为皇上献一份力吧!”
话里真情意切,反让人难以辞决。
公公瞧着丞相,面上为难,他出声问着:“丞相,您看……”
“不可!”李丞相想也未想便拒绝。
他虽救帝心切,可这女儿也是他宝贝了十几年的。何况,女子身上留疤日后在夫家都会诟病,这可是剜肉啊,若是此事传了出去,日后他的兰儿有何夫家愿要!
他一向古板的脸变得份外黑沉,当着几人的面将李兰兰拉了出去。
一出殿外,李丞相便大声斥责:“你可知你方才都在做什么!这是剜肉,女子身上残缺,你日后还如何在这京城生存,就是有丞相嫡女这个身份,恐都不会有夫家要你。平日你素来乖巧,今日让为父都不知说你什么好!”
此番丞相恼怒,也庆幸皇上在昏迷中未听到方才那番话,他伸手推搡着李兰兰,话中下令:“你现在便回府,殿内的事为父解决。”
李丞相愁眉不展,欲转身回殿,身子刚侧一半,便听一坚决声音传来。
“不!”
丞相重新正过身,眼中透有几分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仿佛是为确认般,他张口问着。
李兰兰站在殿外,冷风吹过,让她更为清楚她的目的。她面上冷静,说话沉着:“此事总得有人来做,既如此,这人由我丞相府出不是更好?”
李丞相皱眉。她话继续:“因三月前一事,女儿已同公主心生间隙,现下时局,公主想要夺政,我府帮扶太子,可也要为自己留有退路。天意难测,若日后这大晋明主,不是太子,那公主顺利上位,丞相府又该如何?”
这话让李丞相沉默,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李兰兰见此,把握机会,继续言之:“朗悦是个有本事的,他的药引暂可信。若是女儿剜肉献圣。皇上醒过来后,会如何看我丞相府?定会觉得父亲一心为圣,丞相府忠心耿耿,对父亲,也会更加器重。”
“这在太子那边,也更得太子信任。”
“至于女儿,剜肉是大事,女儿又是女儿家,此事皇上若知,定会大赏。只要父亲劝说皇上和殿内几人,死守此事,便无人可知,外人看来只知皇上器重我丞相府,女儿被皇上赏识受到大赏,如此风光,京城谁敢小看?又有谁瞧不上您女儿?就是公主日后想动丞相府,也得再三斟酌。”
此话确实将丞相说动,今日朝堂人心惶惶,一部分太子阵营之人渐渐转变态度,他也担忧丞相府日后生存。
兰儿这番话,倒确实为丞相府埋下一条稳路。
但他捧在手心上的宝贝女儿!丞相面露惭愧:“都是为父无能啊!”
此番倒是成了,李兰兰心中大喜。
区区一个丞相府,只是她的垫脚石罢了,她的眼界何限于此,此事一成,她的身份必会上升。
她似都看到日后那个风光无限的自己。
她在心中冷笑:“赵秋凌,你便看我是如何一步步凌驾你之上的!”
“父亲,既已想通,我们便快进殿吧,皇上身子不可再拖了呀。”李兰兰满是担忧,话语急切。
丞相一手轻抚在她手背上,话里多了几分沧桑:“如此,便是委屈你了。”
俩人回殿时,李公公已在内急的团团转,见丞相携女进来,他大步迎上前去,眼中试探:“丞相,可是想好了。”
李丞相沉重的点了点头。
李公公视线一转在李兰兰身上。她也轻点下头。
李公公激动无比,他嘴上喃着:“好啊!好!”
“那,便辛苦李姑娘了。”
李兰兰提起口气,点点头,走到朗悦跟前。
朗悦上下将她看了一番,眼中颇为满意,他一捋胡须,迈步朝前出声道:“姑娘随我来。”
说道引她入屏风后。
李丞相眼中担忧,却不忘兰兰嘱咐,他朝李公公那边望去,视线相碰,李公公心下了然。
殿内已无多余人,除他们这几人,多的就是几位御医,他直起身子,尖着嗓子,瞧着底下人眼中一片寒意:“今日之事,谁若是泄露出去,败坏了李姑娘名声,剥皮抽筋,五马分尸都是小的!就这几张嘴,可都给奴家封好咯!”
李公公的话素来有权威,几位御医哆嗦着跪地,连连应着:“是。”
应声后大殿内便恢复肃静,众人皆紧张的冷汗直冒。
屏风后,传来刀鞘抽离的声音,李丞相双手紧握,面上升起浓厚的忧虑。
一道尖锐痛苦的叫声划破众人耳际。
几个御医吓得身子颤动。李丞相眼中悔恨,眼角竟流下两行泪水。李公公面色不改,倒像是经历许多。
随后便见朗悦现身,手中多出用帕子包裹的一块方正之物,帕子已被血液浸透。
李丞相一双泪眼望去,朗悦点了点头,丞相步履蹒跚,一时似到垂暮之年,他嘴上急切唤着:“兰儿。”身影入那屏风后。
朗悦将手中之物交于李公公手中,细声嘱咐:“记着得用干柳叶熬上半时辰,现在便去,动作要快。”
李公公接过,告了谢,便捧着手上东西匆匆往外走。一行御医也跟着离开。
李兰兰被李丞相搀扶着出来,她小脸煞白,额上泛着大颗汗珠,嘴唇没有半分血色,身上失力,靠在李丞相怀里整个人都在发着抖,一支腿全然是拖着走的。
朗悦转身,朝她看去,道:“姑娘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