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是若思……只是一个无关的人罢了……”
“你们只是偶然么?”李莎并不怎么的惊讶,“其实我真的是好羡慕她啊,甚至会有点嫉妒她了……因为最起码她是不用卷入到这汤浑水里来,不用有那么多的顾忌……哎,做个无关紧要的人真好啊。”
“真是对不起啊……”
李莎摇了摇头:“或许说我们之间确实存在着很多问题爸爸。你说得是对的,一开始,其实我就错误的把你当成了正北,我也不知道我爱的到底是你还是正北,甚至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一种真爱。这看起来真的是很滑稽啊。虽然在感情上我有许多的不舍,但是在理智上我是明白的,这样的爱情注定就是没有任何结果的。这要怪就只能怪……只能怪自己罢了,怪自己没有能力去控制去辨别。”
“做人很辛苦,这话一点都不假。若是命运让我们做只小白鼠,那我们就没有这么多烦恼了。”
“你还笑呢?你这人真的是没有同情心啊,还是说……你把自己掩饰得太好了呢?”李莎皱起了眉头,眼前的人仿佛在夕阳的余晖里又恢复了那种阳光帅气的气质,居然可以用这样轻松惬意的口气说出这样悲伤与无奈的话语来。是啊,其实在科学家们的眼里,他们还不就是像小白鼠一样吗?不同的是,他们更加的不幸,因为拥有了一个能够产生复杂感情的一种神经中枢罢了。
“我哪里有,我说的只是事实啊。”风清微微地笑道,“你个傻丫头,不要总是皱眉啦,有那么多皱纹,你可要小心以后嫁不出去啊。”
“我哪知道你是在说什么呢……”李莎白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我自己都不能确定是否真的可以把这一切都完全地。”
“是不是倘若我没有出现,你就会比较的快乐呢?”
李莎心疼地凝视着风清:“怎么你会是这样想呢……你都不知道在你出现的一刹那,我是有多么感激上苍,有多么的高兴。哎,算了,你当然是不知道啊。你记忆里的那个她又不是我的。”
“原来如此,难怪那次在机场,我觉得你表现的怎么……那么的特别。这么说来你是花痴啊……”风清一脸得意地取笑她,“对啊,可是那个时候你为何不对我说呢?你好像是很能忍受的样子哦。”
“喂,那个时候刚认识啊,你叫我去怎么说什么呀?说你就是我记忆中转世的爱人吗?你会相信吗?你肯定会把我当成一个神经病吧!”
“我肯定不会的,我怎么会把你……”
“再后来我就看到了你的那些漫画书,之后我才确定也许你也是有那样一段记忆。当时我真的是以为人们是有前世与今生的,我以为只是在转世后我改变了样子,只是变丑了而已,这样你才没认出我来……”
风清笑出了声说道:“你觉得是变丑了?你还真的是很会想啊!可是你也算是有着自知之明啊。”
“喂,你就不能严肃一点啊!我可是在非常认真的给你说啊!那我真的,我真的有那么丑吗?”
“你让我说实话吗?”
“我当然知道自己是没有若思倾国倾城那样的美貌,但是我长得真的就有那么差吗?”李莎羞得红了脸。
“哈哈,当然不是啊。”风清道,“我还记得那一天我下飞机的时候,是一个很美丽的女孩子来接我的哦,记得那个女生还自称是什么吗体育特长生、优秀生呢啊,那不是你么?”
“你说真的?你没有骗我?!”
“我没有啊。”
“你已经笑成这副样子了,还敢说没有骗我啊!”
“没有,我真的没有骗你。为何你们女生都是那样注重别人对你们外貌的看法呢?不是说心灵才是更重要的吗?”
“你说我的心灵啊?”
风清点了点头说道:“我风清所见到的可是一个非常善良的小女孩哦,她什么事都替别人着想的,不想让别人去受到任何一点的伤害,而宁愿把自己的心事完全埋藏起来不让被人知道。”
李莎把头抬起来,过来半晌才问:“你是真的这样来看我的么?”
“明明是很害怕走远路的,却还要陪我去满大街地逛;明明是很怕别人把车开得很快,却还偏偏坐到我的车里不肯离去……明明心里是有许多疑惑的却都不敢问我,反而是装得像个没事人一般,整天地去逗他人开心。你个傻丫头,难道你不是我说的这样吗。”
“原来你都知道啊……这,其实这没什么咯……因为看到你们很开心,我就也很开心啦。”李莎心里暖哄哄的,至少可以证明风清并不是完全对自己是不在乎的,“可是,我拜托你以后不要再老是叫我傻丫头了,我明明比你还大一个月呢!”
“那从基因上来说,我说不定已经是位千年的老人啦,你还要和我来比大小吗?”
“你这是哪门子乱七八糟的算法呢?”
“好啦,你要像现在这样经常笑笑,知道吧?”
那一刻,风清眼中带着的那种深情在李莎的心中瞬间就定格了。
终于能够和风清敞开心扉说话了,可这却又是在一种已经注定了的无望和绝望之中。没有想到事实居然是如此的残忍,要了解真相而付出的代价会是如此的昂贵……
而这一切是不是来的太晚了,还是她希望它永远都不曾来过?
那一夜,李莎拿着那天在思宁厅风清亲自为她围上的那条围巾,心却在不停地抽搐着,疼到无法控制。她还可以怎么去办,还能够怎么办呢?
“你,你喜欢的那个人真的就是我么?”
风清的这个问题,她没有回答。难道那就表示她真的要放弃了那段爱吗,放弃掉那个她一直魂牵梦绕无法放下的人吗?放弃曾经所有的那些坚持与等待吗?这一次难道是真的是要放弃了吗?
她把脸深埋在围巾里,拼命去呼吸围巾里面残余着的气息,然后就不停地哭,撕心裂肺地哭。
她想到了一首自己以前在中文系的时候最喜欢的一首诗,那悲伤的情绪顿时翻腾在心底深处……
那是泰戈尔的一首诗。她在心中默默地吟着,仿佛那就是自己内心的真实写照。她忽然就痛到了极点……
转眼已到来了岁末,天依旧很冷,特别的冷,冷到让人无可奈何。
李莎办理了住校的一些手续。并不是不想享受家中的温暖,只是家里实在是有些残酷的现实使她不想去面对去承受。对于李渝明,她一直都以为这么多年来的亲情是可以代偿当年的他所犯的那些错误,然而现在她却不得不去承认她是真的没法释怀……尽管理智上来说她是知道不能够对爸爸有任何的埋怨,可是伤口却还是需要更长一段时间去愈合的。
这一段时间,学校图书馆打扫整理的那些琐碎的任务已经告一段落。柳烟和茹甜也从刚开始的小吵小闹变成此刻的甜甜蜜蜜了,现在,李莎见到茹甜的机会越来越少了,陷入爱河中的情侣经常是无法看到他们的身影的,也许某一刻,他们两人突然就出现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而后下一刻,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看着这些,李莎在某些时刻忽然就不由得会有点凄凉的感觉。或许她原本也是能够拥有一种正常又温馨甜蜜的爱情的……哎,算了,什么都没有假设的。深夜,李莎躺在了床上,于迷迷糊糊中感觉到茹甜看完晚场电影回来了,步子是那样的轻盈。她转个了身,接着睡觉。脸庞触摸到一种柔软的东西,鼻子里又多了一份很熟悉的气息,接着就惊醒了,愕然的看着那条仍旧没有还的围巾可是心里却是几多的惆怅与无奈。
爱心协会里的事儿,她还在接着做,有时候会碰到风清和子寒。看那样子,风清还是曾经那么的阳光洒脱,会与朋友们有说有笑,只要是他在场,气氛就会变得特别的和谐与融洽。而子寒呢,还是沉浸与追逐着爱情的开心与兴奋当中,做任何事情都显得那么有精神。李莎知道,子寒是因为欲倾才加入到爱心协会的,也就是为此,她还甚至是放弃了那很宝贵的练习舞蹈的时间。近些时候,李莎已经好久没有见到子寒在舞蹈室里婀娜的身姿。沉重的学业负担,加上模特的那个兼职工作,还有爱心协会里的活动,这些可让她这个大美人非常的忙,忙得是晕头转向啊,可是李莎却从来没有听她讲过任何一句的抱怨。
子寒这么优秀善良又能吃苦的女孩子,为了欲倾,她值得吗?李莎不否认欲倾在哪一方面都是很优秀的,也可以说简直是接近完美无缺,但是他对于子寒,却好像总是缺少一些回应。不过,对于子寒,欲倾还没有如像对待别的女生那样的绝情,可是也没有做出应有的那种热情。他仿佛采取的就是你做你的去,我照单都收下,然后就会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那种态度。这样的行为让一旁看着的李莎直想扁他!为这,她还曾专门找到风清为子寒抱不平,但是风清冲着她无奈地摇了摇头:李大小姐,你可不要这样的八卦哦……
那天,李莎从图书馆里下班回到宿舍,经过解剖楼里,看到里面有灯还亮着,而子寒的倩影就出现在窗边。于是好奇的她便推门进去。
这可是他这位转系的学生第一次来到这个解剖间,更是第一次要去面对真实的尸体,还记得在上一次的时候一张假的人皮就能把她的胃弄得是翻江倒海的……
刚踏进去她就后悔不该进去了,因为在解剖间里充满着腐肉和人油还有福尔马林等各种混合起来的各种古怪的气味,它们排山之势般向她袭来。就差那一点,她觉得自己就真的要呕了出来。她决定还是走为上策,不幸的是,这时候原本在专心致志进行解剖的子寒恰好发现了她,还向着她亲切地打着招呼。
糟了,这下走不掉啦。于是她就硬着头皮走进去了,脸上的微笑有些僵硬。忽然她看到那解剖间里面放着大概十几台的解剖台,每个都合着,上面的金属色泽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出一股子诡异,仿佛不怀好意地在向李莎微笑,它们冷冷得直视着李莎。
她一震,汗毛完全被立毛肌扯的竖起来了。
“你害怕吗?”子寒抿嘴一笑,“不要怕啊,有我在呢,你到这里来吧。来,戴上个手套。”
“嗯。”李莎乖乖戴上了橡胶手套接着怯生生地站在子寒身边,慢慢地抬起了眼皮,看见台子上有一具被化了皮的尸体,里面还有一些地方都显露出了深层的肌肤,另外一些地方却还覆盖着一层厚重的脂肪,一直往下流着油。
我的天呀……
“你小心点,不要和我挨这么近啊,当心碰到我衣服上的油啊,呵呵。”子寒向后蹦去,她在身上围着一个塑料围裙还带着套袖,身穿白大褂,可以说是全副武装啊。她的围裙看上起还真的都是油啊。
“都这么晚啦,李莎你是来练胆子的吗?”
“不是,不是的。我看见你后才过来的,你是在做什么呢……”
“当然是在解剖啦!”子寒向她展示着她使用的工具,那是一个解剖刀还有一个止血钳,外加一把镊子和一把剪刀等等,嘴里面嘟囔着说,“白天我的事情太多来了,只能到晚上过来补课啦,也不能把这些任务都让同组的其他同学做吧,那样人家会对我有意见的……唉,只是现在什么东西都很发达,什么也都是自动化,可只有解剖这个事却还是要自己亲手做的,一点也马虎不得,其实几百年来,所以的医学生也都是这样做的啦。”
“那你一个人去做,怎么可能弄得完呢?干嘛不找个人来帮忙啊?”
“有谁能有这么多的空闲时间啊?不过无所谓啦,反正怎样自己都是要学点知识的啊。有的时候,风清会过来帮我,只是今天他身体不大舒服了……”
“喔。”
“怎么了?你好像不大关心一样啊?”
“肯定是胃痛啊。我都给他说过要按时去吃饭,只是他从来都没有听过。”
子寒颇意味深长地笑着:“你别看那家伙的表面那么随和,可是骨子里面倔的很呢,你要慢慢哄哄他啊!要不然的话就找你的老爸算账啊,谁要他把我们风清压迫得那么紧啊。”
“他的倔脾气我倒是已经领教过了,他认定的事儿就没有回旋的余地……唉,只是漫画的事情我一向都是不管的啊……”
“我是说笑的啦,你不用回应我的。”子寒继续着她的解剖实验“哦,对了,李莎你要不要也试一试,提提前感受一下如何?”
“啊?让我提前?”李莎吓了一大跳,谁知下一刻,子寒的手就早已按在了她的手上,接着就放在了尸体上面。
凉。瞬间一股凉意沿着李莎的指尖流向她的身子里面。一颗心就这样悬起来了。可是只是在一刹那罢了,经过片刻的恐慌之后,李莎的心就慢慢沉回到原位。呼出几口气之后,她便恢复了平静。
子寒道:“看吧,这样就好多了,人都是要有这么一个适应的过程的。你现在应该没有那么害怕了吧?有些事情就看你是否有胆量迈出第一步,迈出了第一步的话,后面的其实就简单得多了。”
“子寒,谢谢你啊。”
“你客气什么呢?我是你学姐嘛!哈哈,都这么晚了啊!今天是12月24啊,是平安夜哦,明天就圣诞了,你还是早些回去睡觉吧,我也准备收拾收拾回去了,明天我还要给欲倾过生日啊!”
“明天就是他的生日了?”
“对啊,他的生日是在圣诞节哦,挺特别吧。我也不知道这是否是真的呢,据说每年的这一天,就会有很多的女孩子给他送礼物的,可结果或者是被他扔到垃圾箱里,或者就是随便地塞给别人,也不知道他明天会怎样对待我送的礼物呢。”
“他若是知道你是那么辛苦地挣钱为他买到的这份生日礼物,他一定会很感动的吧……哦,对不起啊,我电话来了。”
李莎脱下了手套,接起了电话,可是电话那头呜呜的声音,根本无法听到里面说什么。她“喂”了几声没有人说话后,刚想要把电话挂了,谁知道那边去已抢先了,电话里面传来了对方挂机时的嘟嘟声来。
好奇怪呢!李莎看着号码不禁皱起了眉头。原来是欲倾打来的,他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找她是干什么啊?
“你怎么啦?”子寒问。
李莎摆了摆头说道:“这里信号不太好。那我就先走了,子寒你也不要忙到太晚哦。”
一个奇怪的电话,说起来也算是一件蛮小的事儿的,可是谁知道就是在第二天却惹出了一件非常大的事情来。不过呢,这都是后话了。
平安夜,李莎从解剖楼中走出来,天空零星的雪片飘落在李莎的身上,她仿佛是又闻到了一股淡雅的梅花香,就如同那晚上在花束思宁厅的完全一样。唉,还是那一晚啊?我怎么还是没办法放下呢。
圣诞的清晨,昨晚下了一夜的雪,铺满大地厚厚的一层。
李莎呼吸着这股清新的空气,迈开步子,去在厚厚的雪地里印出自己的一个个小脚印,听到那咯咯的雪被踩着的声音,她心里有一种异常的满足。
不知道是从何时起,她猛然发现地里面多了另外一排大的脚印,于无尽的银白世界里排出一条蜿蜒的曲线来。忽然,她从心底笑了起来。她已经知道是谁了。
接着,那个人便真的就奇迹般地出现在了她那寻觅的视线里,看那一排脚印的尽头处,朝着她出现个灿烂的笑容。
他真的是很爱笑啊。那种轻轻地浅浅地漾在嘴边的那种微笑,若有若无。她明知道那其实只是他养成的一种习惯罢了,但是偏偏却总是能够感受得出来他的一种真诚。虽然有的时候外表可以欺骗人,但是有些人却心甘情愿被这种外表欺骗。
“早上好啊。”他呼出了一团白白的烟,就像一个吹大了的白色气球一样。
李莎心情很好地冲他大喊道:“早啊!祝你圣诞快乐哦!”
“你也同乐呀!”他答道,“你怎么起这么早呢?”
“是的,起的很早。”
“你,你冷不冷呢?”
“不冷,你呢?”
他这次是真笑了说道:“为何我们非要离得这么远来喊话呢?”
她也笑了一下,笑得非常得意:“也是啊,我们为何非要离这么远呢?”
于是,他们两个人就踏着如同缎般一般的雪地走向一起,脚底下那奇妙的声响就像一支独特的乐器,温柔地按摩着路人的神经系统。
“我就知道能够遇上你,哈哈,果然不出我的所料。”李莎呵呵直笑道。
“这么无聊的事儿还是会做的,我真是拿自己没有一点办法啊。不过话说回来,你也是啊!都说了要忘掉这段记忆,要重新开始啊!”
“那咱们怎么办呢,偏偏李莎同若思有一样的喜好啊!都很喜欢听这踏雪的声音啊。这样也有错么?”
风清甘拜下风地摇了摇头说道:“没错没错,我真是服了你啦。一张嘴变得是愈发的厉害了!”
“这也只是因为“近墨者黑”呗!”
“想想的确也蛮神奇啊,千年前若思和正北死别,而此刻两个灵魂居然借着我们的身躯重新获得新生。就仿佛是沉睡了千年一般,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然后重新苏醒过来。”
“苏醒并不代表是幸福啊,原以为已经结束了的时光却又要重新再来,也许会是另外一个噩梦呢。”
李莎诧异地问道:“为何会这么说呢?实际上我的记忆是不完整的,你也应该知道我的爸爸当时只是注入到我身体里面一些若思大脑的提取物而已,我所获得的其实只是她的一小部分记忆罢了,很多的细节还有时间段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其实我都搞不清楚呢!就像我并不知道若思的相貌,也不知道若思临死前到底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还有啊……”
“你个傻丫头啊,想要搞清楚那么多事情做什么呢,你是要写小说么?”
“就能你画漫画啊?”李莎反驳道,“不过啊,我爸爸最近是否催稿催得特别紧啊?我替我爸爸给你道歉,其实你也知道他呀就是脾气某些时候还是挺急的,可他绝对不是有意去难为人的哦。”
“我知道啊,李社长他待人很好的,他的那些要求也没有什么不对的,那就是我本职工作啊!你不用去为这些事儿烦恼,更不用道歉的。”
李莎垂下了头,下巴碰到裹着脖子的那条围巾,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事似的,犹豫了片刻,她还是从兜中掏出了叠得很整齐的小围巾,把它递给风清。
“是在是不好意思啊,我一直也没有机会把它还给你。那现在给你不算晚的吧?”
“其实呢……”
“我今天早上还有课,就先走了啊。”李莎不待风清说话,便要先行离开。
子寒说的对,既然有些事情早晚都是要面对的啊,那就勇敢地面对吧。
25号,这是一个本来能够很平静也很温馨的一个圣诞节,可是却又是一个无法理清头绪来的不平凡的日子。
子寒用小勺子不停地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那向来镇定自如的脸上居然不自觉地露出一抹的红晕来,从李莎的角度来看,那种充满着小女儿家家娇羞的面颊上长长的眼睫毛呼扇呼扇地愈发紧凑。
“倘若他不喜欢该怎么办呢?”
这是子寒第几十次在自言自语地嘟囔了,刚开始李莎还会有模有样地安慰她,可是到后来,就实在是受不了了,她也就自行放弃了。
两个人坐在学校里的咖啡厅里,就是子寒第一次由风清介绍和欲倾见面的那个地方。依然是那个座位,它没有变。唯一变得就是位子上坐的人。记得上一次,李莎只能够挤在人群里远远地看着他们在玻璃窗里的身影,看着那一场华丽无比的序幕,可是这次呢,她却是被子寒硬拉来给他壮胆。她还记得自己此刻坐的地方恰好是风清的位子,再想想当时的那个情景,忽觉一片的惘然。
在她们两个中间摆着一个包装得非常雅致的小盒子,子寒一直不停地盯着它看,好像下一刻那个盒子里就会开出来一朵花一样。李莎很少见到子寒这样手足无措的样子,更无法想象她居然会紧张到拉个无关的人来给她助阵。
轻叹一声后,李莎转过头去望着透明玻璃窗外那傍晚和暗夜相交时一种妙不可言的奇妙的景色,窗子上能够映出屋里人那寂寞的身姿。
突然,她的双眼亮了起来。
他到了。
欲倾怒气冲冲朝着咖啡厅这边走来,那一双狠狠的眼睛一直死死看着李莎的脸。
这是错觉么?他为什么要这般看着我呢?
“子寒,我看我还是先走吧……”李莎起来时,一只腿磕在了桌腿上,于是一个大踉跄……
后面的那人一把就拉住了她,结果使她受力更加不平衡。李莎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秤砣一样猛地向一个东西就砸过去了。从子寒惊讶的眼神中以及周围那一双双看起来比水牛瞪得还要大的眼睛中看出了事态的严重性!
这次完了!恐怕后果真的是很严重啊!
这不是李莎第一次栽到男生的怀中,但这次绝对是最无语的一次了!在不适当的一个场合里栽到了一个不恰当的人怀里!李莎怎么都无法明白自己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仙,会和她开如此大的一个玩笑!算了,管他到底是什么警校的超级帅哥,是什么学生会里的大会长啊,就算是倒贴钱给她,她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栽到他的身上去!她宁愿是直接砸到地上,哪怕是弄成几等伤残都行的,怎么样都比现在这种状态好啊!
幸好李莎脑子转的还算快,就趁着落势还未停止,她便猛地一推欲倾的手,顺势扑腾一下就跌落在地上了。
“哎呀!”她和子寒同时都叫出声来。
“李莎,你还好吗?”子寒伸手就去扶她,李莎揉了揉摔在地上的胳膊,含着一点点的泪花,在心中暗暗地叫疼,但是嘴上却还装做做没事一般。
“没事儿没事儿的,在我小的时候就老摔跟头的,我爸老是说是由于我小的时候没有学会爬的缘故吧,真是太丢人啦!”
欲倾无奈的把双手插到兜里,做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李莎暗赞他还算识相。
可惜的是这个识相并没有维持多久时间。李莎刚刚站稳了,就听见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你还愣着干什么呢?”
“啊?哦……”李莎恍然说道,“那我就先走了啊,你们情自便吧。”
说完就拔腿要走,却被欲倾的大手一把揪住说道:“你一个人要上哪去啊?你还知道我的家在哪里吗?”
“你的家?!”噢,我的天啊!李莎怒道,“我去你家做什么啊?”
欲倾嘴角露出一种讽刺的笑来,李莎头一次见到他露出这样一副玩世不恭样子出来:“既然你都承认你是我女友了,总不会是连去我家都没有胆量吧!或者说你其实就是一个有胆量说却没胆量做出来的女人?”
“我是你女友?真奇怪,我在什么时候能说过这话来……”呃,糟糕了,记得那晚在警察局时,李莎确实好像是和王警官曾经说过,她是亲口给他承认过的!于是她就像是被一个大馒头堵上了嘴,拼命地挤出了几个字来:“其实那是由于你……”
李莎看到子寒正在用一种非常古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她的头上冷汗就直往外冒:“子寒,不是你想的那回事的,不是的!”
子寒盯着她看了好一会,仿佛是在问那应该是怎么样一回事啊?但是李莎偏偏却说不出来,这事并不是几句话就能够解释得清楚的,倘若要说,那就会连同欲倾的隐私都一并说出来,这样一种为了还自己的清白而去揭别人的伤疤的事情她是做不出的。
于是,子寒移开了视线,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欲倾英俊的脸问道:“这是真的么?”
只有五个字,这……是……真……的……么?李莎却听得出一种饱含着太多的心碎,还有太多的怅惘的语气来。子寒是那样努力地去争取自己想要的幸福,甚至为了这样的时刻她去付出那么多的精力和感情,但是这个时刻最终来临时,竟是如此这般的滑稽啊。真是滑稽!李莎恨不得使劲扇自己几巴掌,恨自己会这么笨,笨到没有办法去化解这个误会!
“子寒,你要相信我啊,真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啊!这个我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的,等到我……”
“李莎,你到底走不走啊?王叔叔都在家中等了大概一个小时啦,这样会很不礼貌的吧?”欲倾在一边说着,拉着李莎就向外面跑。
“你等会儿,你不可以这样子的,子寒她……”
“那你们都等会儿!”子寒柔美的声音里却显得有些许的苍白。
欲倾站住了,转过头来,冰冷地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子寒拿着那个桌子上的小盒子,然后一步步缓慢地走到了欲倾的身边。那样一种大气镇定的步态,使得李莎惊艳。
“祝你生日快乐哦!为了这一句话,我已经等了好久好久。今天等到了,我也就总算是完成了这件事,也了结了我的一个愿望。我这样做对得住自己的内心了,就没有遗憾了。所以无论怎样,我都是要谢谢你的。我在你心中不管是扮演着什么角色,可是在我的心中,你永远都是我这一辈子无法忘却的美好回忆,我一定会珍惜的。再过几天呢,我就要离开,离开一段时间去到国外学做包装与培训,这之前已经就定好了。这份小礼物你是当作生日上的礼物也行,当做离别的留念也好,我交到了你手上,就听由你的安排。”
子寒拿着那一个盒子,过来好久,欲倾缓缓伸出来一只手,用指尖碰到了盒子的底部,子寒松开了手。
那个瞬,欲倾竟然也把他的手抽开了!
盒子兀自掉了下去,砰的一声摔到了地上,接着就是一阵碎裂声。
这个清脆的破碎声的背后,碎的何止只是那盒子里的礼物?欲倾面对这种突发状况,也不知所措地愣住了,那一刻,表情僵化了。
“原来这就是你做出的决定。”子寒咬住嘴唇,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李莎感到一阵阵寒风扫过了自己的脖子。
“这下你可满意了吧?我这个给你用来做挡箭牌也应该利用完了?刘欲倾,就当我是看错你了!”说着,她就要离开,不过她先把那个还未拆封的小盒子塞到欲倾的怀里,然后愤然离去。
欲倾冷然说道:“要不是因为你到了约定的时间还没出现,我怎么会跑到这里来找你呢,你怎么就不检讨检讨自己的所作所为呢?”
“你来找我干什么?”
欲倾扬声说道:“你说过的话就忘了吗?答应我的事却就像是没有发生似的吗?既然你不情愿,那当初为何不给我说清楚呢?你是在拿承诺当是开玩笑的吗?”
“你说的都是什么啊?你说的话我完全都听不懂!你要是在说那天的事,我真的只能说是很抱歉。因为当时在警察局的时候,我没办法,只能对王警官那样说,那实在是因为逼不得已而为之。”
“我说的不是那个。”欲倾锁眉说道,“难道你的记忆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吗,我指的是昨天给你打电话的事情。”
昨天打电话?李莎记得昨天是自己下班之后和子寒一起呆在解剖楼中做试验,然后就……哦,对了,昨晚是接到了一个电话,由于当时信号不好没听不清楚里面到底说的什么!难道是说……
“我清楚的记得咱们约定好的时间可是晚上7点半的,可是现在已经8点半了,王叔叔已经在家等你一个小时了,你倘若现在要反悔,那就请便吧。”
李莎立即就没了底气。她说道:“是吃饭是吧?那好我也刚好有话要给你讲清楚,走吧,我和你一块去。”
原来,欲倾一开始其实就没有打算去赴子寒的约,只不过是由于自己这种阴错阳差而失约才惹出来这么多的事。倘若不是因为自己,子寒顶多也只是失望罢了,现在却完全换成了一种绝望。这到底是冥冥之中已经注定好了的,还是因为自己而造成的呢?李不知道答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