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府。
“废物!”
王定跪在楚府正堂,满脸的不甘。
“让你出城就是为了不牵扯上整个兵部,你倒好,竟然还自己回来了!”
“过来也就算了,还主动把咱们的人抓出来,王定,你让为父说什么好!”
“父亲!”
王定不服,低声吼道:“若不是我,陛下早就将咱们的人都查出来了!”
“我不过是牺牲一小部分人……”
“啪——”
茶杯碎在王定面前,险些砸在王定脸上。
“怎么,还要为父夸你是么!”
王镇山一脸怒容:“竟然还敢跟为父顶嘴,真是胆肥了!”
“还有,你不会真把陛下当傻子了吧?”
“陛下能在瞬间稳定局势,足以说明不是等闲之辈,你以为自己的那点小聪明能瞒过陛下?”
“完全是画蛇添足,简直愚蠢!”
说罢,王镇山又转过头,看向身边脸色平静的楚正贤,一副恭敬谄媚之意:
“宰相大人,犬子年轻不懂事,把事儿办砸了,但您放心,我一定会竭力善后,绝对不让陛下查究到您这里……”
“好了,王大人。”
楚正贤将手中的茶杯轻轻放下,神色淡然:“事,已经发生。”
“陛下查不查究到本宰相这里……本宰相实际上并不是很在意。”
楚正贤将“宰相”二字,咬的很重。
王镇山脸色一僵,缓缓放下拱起来的手。
“但,本宰相要提醒你们的是,你们这次办砸了的,不是我的事。”
“而是王爷的事!”
王镇山脸色一沉,默然不语。
楚正贤却是在此刻冷笑:“王镇山,你和你那儿子一样,光知道在本宰相这耍小聪明。”
“但这次,别说是我,就是陛下也给你求不了情!”
“王镇山,你自求多福吧!”
楚正贤说完,冷笑着端起茶杯。
“送客——”
王镇山脸色阴沉,拽起还跪在地上的王定,快步走出了王府。
“父亲,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么!”
刚出王府,极度不甘的王定便急声开口:
“他东南王难不成就真的只手遮天,连宰相大人都救不了咱们……”
“定儿,你还是太年轻了。”
王镇山紧皱眉头,脸色难看:“楚正贤他不是不能救,而是不想救!”
王定愣住了:“可……可父亲,咱王家不一直是楚党的人吗……”
“定儿啊……这世上没有永久的朋友,只有永久的利益。”
楚正贤苦笑摇头:“咱们兵部与地方藩王矛盾由来已久,这次无论是楚正贤还是东南王,不过是借题发挥,逼咱们王家站队。”
“如果咱们父子二人现在就去拜访东南王,那事情绝对能成,定儿你的仕途也能保住。”
“但那样一来,相当于整个兵部向藩王服软,没了骨头。”
“而兵部手中最后一点能指挥动的地方军队,也将彻底失去。”
父子二人站在楚府门口,气氛有些凝重。
“父亲,真的不行……定儿这官不当就是了。”
王定咬了咬牙,道:“回家孝敬您和母亲,咱王家也不能软这个骨头!”
“官场上,一旦犹豫或是让步,那就是满盘皆输!”
王镇山神色冰冷,转过身,抬头看着“楚府”二字,冷声笑道:
“楚正贤不是不帮咱们王家么,那好!”
“咱们,去求陛下!”
............
次日凌晨,正殿。
不同于登基大典时的嘈杂,在这新皇登基后的第一场早朝,偌大的正殿格外安静。
文武百官无论官职高低,此刻都低着头,一言不发,气氛格外沉重。
而在正殿中央,王镇山父子二人,正额头紧贴地面,神色无比沉重。
尤其是王定,不仅脱光上衣,还用麻绳将一捆荆棘挂在身上,血从肩膀直流地面。
王定咬着牙,豆大的冷汗从脸上淌下。
负荆请罪!
“陛下,到——”
李公公尖细的嗓音,打破了正殿令人窒息的沉寂。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众臣跪服声中,项靖身穿五爪明黄龙袍,神色威严,在龙椅上缓缓坐下。
“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
一套流程走过,正殿依旧落针可闻。
项靖眉头轻皱,扫了眼正殿中的文武百官。
他本以为会有楚党乱臣直接跪地请命,没想到竟会无人发声。
直到他看到跪在正殿中央的王家父子,他才眼神一凝,心中冷笑。
这,是准备和朕玩苦肉计?
“王尚书,王总领,尔父子二人跪在正殿,是准备威胁陛下么?”
项靖冷哼一声,眯眼质问。
“陛下误会!”
王镇山眼神诚恳,恭敬而道:
“罪臣得知犬子于前日流民暴动时,不慎顶撞陛下,所以今日才特向陛下负荆请罪!”
项靖嗤笑了声:“王镇山,朕看你也是老糊涂了!”
“朕的确恼火,但不是因为王定失礼!”
项靖说着猛拍龙椅,指着王镇山鼻子怒斥道:
“而是因为他作为西城门的守军总领,竟然能放五万流民进城而不顾!”
“甚至在事发之后都没有向朝廷汇报!”
“陛下!”王镇山跪地匍匐,额头再度紧贴地面,沉声道:
“犬子未能及时向朝廷汇报,是因为当天兵部突然发现匪情,调动犬子前去侦查,犬子才不得不听令离开。”
“之后听闻流民暴动,犬子也是连忙返回……”
“好一个不得不!”项靖冲王镇山冷冷一笑,“那你再给朕解释解释。”
“守城西军足有三万精兵,又背靠城墙,别说是五万流民,就是五万精兵也能防上三天三夜!”
项靖从龙椅上缓缓站起,站在台阶上死死注视着王镇山双眸,讥笑道:
“能出现这种情况,要么是有人故意打开城门,要么是这五万流民长了翅膀,不然这五万流民,不可能悄无声息的进入京城!”
“王镇山,别说朕不给你机会,只要你能说服朕,说服在场百官,朕有奖无罚!”
“这……”
王镇山面露难色,眼斜视已经血流浃背的王定,不免心生悔意。
早知道,就不该参与其中,白淌浑水不说,现在看来,恐怕还要搭上整个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