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琪贵妃的孩子还在肚子里?”楚云溪又再次确认了一遍。
“阿溪!”楚盛年这一次也忍不住严肃地看着她。
楚云溪却没在意,眼睛直盯着楚世珩,似乎一定要问个明白。
楚世珩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楚盛年和沈玉兰,最后将视线落在楚云溪身上。
“是,”他先是肯定地回答,随后才摇摇头,“不过,陛下和琪贵妃都还想留着那胎,一直让太医们保胎,可太医都说,如此下去,不光龙胎保不住,还会损了琪贵妃的身子,日后更难以怀上。”
一席话又引得众人一阵难受。
女子身子本就娇贵,如今好不容易怀上了龙胎,还盼着新生儿降生的喜讯,谁知道却忽然被人下了毒,只怕心中最难受的便是琪贵妃。
世间哪有女子不疼爱自己的孩子的呢?
恐怕在琪贵妃心中,肚子里的孩子不仅仅是全族人的希望,她更多的是作为一个母亲,固想要留下自己孩子的执念。
楚云溪忽然想起了前世胎死腹中的孩子,忽然间觉得悲从中来。
因为那是她和傅景澜的孩子,是她和自己深爱的男人的孩子。
她满心欢喜地等待着孩子的降生,并让春茶去将喜事告诉傅景澜,可谁知道,最后等来的却是秦霜月。
后面的事情……
楚云溪猝然闭上了眼。
也及时地阻止了眼底恨意和悲怆的泄露。
“阿溪,你怎么了?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是不是被吓着了?”
陈秀林恰好坐在楚云溪的身侧,见状轻轻摸了摸她的额头,有些埋怨地看着楚世珩:“你看你,吃饭的时候说这些作甚?没得吓着了阿溪,阿溪还是个孩子呢。”
楚世珩向来对夫人言听计从,但还是有些委屈地嘟囔了一句:“还不是阿溪自己问的。”
“阿溪一个小孩子,她懂什么?”陈秀林柳眉微蹙。
“夫人说的是,我不说了。”楚世珩做了个封口的动作。
寻常人家里鲜少有媳妇敢当着公婆的面教训夫君的,好在将军府里从来没有那些女德的繁文缛节,便是楚盛年自己都被沈玉兰吃的死死的,家中三个已经成婚的青年,平日里也都被夫人们管教得很好。
如今日饭桌上这般,陈秀林当众教育楚世珩,也没人觉得不妥。
“阿溪不会是真的吓着了吧?”大嫂苏锦隔着饭桌细细端详了她一会子,关切道。
“我没事,就是昨夜里少睡了一会子,方才有些出神了,”楚云溪笑道,刚要继续说什么,楚盛年忽然哼了一声,“是为何少睡了?”
显然是意有所指。
楚云溪便做了个鬼脸,故意不接他的茬,转而对楚世珩道:“三哥,你什么时候回宫去?”
“用过早膳便去,怎么?”楚世珩挑眉。
“三哥,我送你进宫吧,路上你详细将琪贵妃的症状告诉我。”楚云溪撒娇道。
楚世珩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楚云溪,心道这小妹瞧着天真烂漫,背地里却一百个心眼子。
一个小女孩,竟然打听起嫔妃的病来了。
他自是知道楚云溪从小学医,在医术上很有一番造诣,不过,对方是皇家的人,他还是不敢让楚云溪由着性子来。
琪贵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不管是死了还是活着,现在都和阿溪和将军府毫无关系。
可若是阿溪贸然去施救,万一琪贵妃和孩子有什么不测,遭殃的不光是阿溪,还有整个将军府。
他可不敢冒这个险。
“昨日没出去逛够吗?今日还想趁机溜出去?”楚盛年忽然点了楚云溪一下。
楚世珩闻言松了一口气。
还好爹跟他是站在一起的。
“爹,我坐在三哥进宫的马车里,三哥进宫了我就坐马车回来了。”楚云溪撅了噘嘴,声音娇娇软软,模样可怜兮兮。
楚盛年心一软,差点就答应了。
好在还有一丝残存的理智,在同意的话即将冲口而出之前,及时地悬崖勒马了。
“不行。”
他斩钉截铁。
楚云溪脸上流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看来,琪贵妃这个孩子是保不住了,而且,经过了这么多天,对琪贵妃自己的身子也会有不小的损耗。
说不定,以后真的再难怀孕了。
而且落胎后调理身子的药一碗碗地喂,若有先前那歹人再往她药里下些狼虎之药,别说是孩子了,只怕容颜都保不住。
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陛下另觅新欢,张家为了稳固在朝中的地位,也会尽快另外安排更年轻貌美的女子进宫,取代琪贵妃的位置。
一个失宠还无法生育的妃子,会落到什么下场,一想便知。
“好了,食不言寝不语,阿溪,每次都是你的话最多,”楚盛年皱着眉提醒道,“再不快些喝粥,粥都凉了。”
分明是关切的话,说出口时却总觉得哪里有些别扭。
好在楚云溪并不介意,甜甜地应了一声“是”,便端起粥碗来喝粥了。
楚盛年见状,也满意地微微一笑,兀自吃着早膳。
厅中一派祥和。
……
太师府。
墨太师的房中。
墨之珩脸色一片阴沉:“去,马上把楚云溪给我带过来。”
声音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尤其在说到“楚云溪”三个字时,明显加重了几分语气。
“可,楚小姐现在应当在将军府里,小的……”墨山踌躇着,就这么去将军府绑人,似乎不太好。
不过,他对楚云溪这个庸医也十分痛恨。
“你自己想办法,总之,一刻钟之内我要见到她!”墨之珩越发生气。
他这个人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眼下山雨欲来,也比旁人镇定许多。
但墨山跟了他许久,最是摸清了他的情绪,是以也不敢多言,只好应了一声,应着头皮离开了。
何况,太师眼下的情况,着实不好,连他都被吓了一跳。
“呕——”
榻上的墨太师忽然又呕吐起来。
再次呕出了一滩黑血。
看得墨之珩心惊胆颤。
“爷爷,你怎么样了?”墨之珩心急如焚,手忙脚乱地替墨太师擦着唇角。
只有在墨太师跟前,他才会表现得像个少年。
墨太师艰难地摆手,似乎想说什么,喉间却只能发出空响。
“爷爷莫慌,张太医马上就来了。”
墨之珩一边拍着墨太师的背,一边安慰着。
谁知墨太师仍固执地摇着头,似乎有什么话想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