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溪秀眉微挑,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墨之珩却并不打算解释,而是神情淡漠地朝前走去。
楚云溪见状也只得跟上。
原以为是去太师的房中,谁知道他却直接出了府门。
“去哪儿?”楚云溪忍不住问道。
“去了就知道了,先上车。”墨之珩说着,扬扬下巴。
门口就停着一辆马车。
“走。 ”墨之珩没有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便将她裹挟着推上马车。
身后,春茶得了消息匆匆赶来:“小姐!”
“墨公子,你要对我家小姐做什么!”
墨之珩眸色淡淡:“你也一起。”
春茶一愣,马夫闻言已经直接将她丢上了马车。
“墨公子,你这是要做什么!”春茶急得连忙护住楚云溪。
墨之珩没有回答,只瞥了楚云溪一眼,眼底染上几分不易察觉的愉悦。
“春茶,我没事。”楚云溪拉了拉春茶,小声道。
横竖墨之珩也不能把她吃了。
不过,若是春茶没跟上来,她回来晚些,前者便可回去报信,只可惜,现在她们两个都被拉了上来,便没人能去报信了。
马车里忽然静默下来。
只能听见马夫甩鞭子的声音和哒哒的马蹄。
“墨公子,你最近可有听说过琪贵妃的事情?”楚云溪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静。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侧面打听问一问。
墨之珩侧过脸看向她:“略有耳闻,怎么?”
楚云溪“哦”了一声, 小声嘟囔:“其实琪贵妃的病我应当也能治,可惜三哥不让去宫中看看。”
语气不可谓不惋惜。
墨之珩嗤道:“流了一个孩子,太医们会好好调理的,用不着你这个……女神医。”
最后三个字,几乎是呢喃。
楚云溪一时没听清,却被他前面的话所震慑,不由得惊呼一声:“孩子已经没了?”
三哥昨夜回来,便是昨夜孩子都还在,今天就……
“嗯,今天早上传来的消息。”
墨之珩神色怪异地看了她一眼。
楚云溪神色更是惋惜。
也就是说,便是今日三哥答应了让她进宫去救琪贵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赶不上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
医者仁心,她恨不得天下无病。
前世她在边疆行医救人,尤其是在军营里,看到那么多伤残士兵,看着无数人在自己面前死去,她分明已经千锤百炼,可还是忍不住痛心。
后来回到京城行医,每当有人来不及救治而抱憾离世,她也还是会苦恼许久。
今日也一样。
虽然琪贵妃前世今生都和她没什么关系,但是听到一个无辜小生命成为后宫争夺权力的牺牲品,她心头多少还是有些痛心的。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既然投生在皇家,便也要有相应的命格,否则,还不如不出世。”墨之珩想了想,开口道。
楚云溪抬头看了他一眼,心中一时不知作何感想。
他这话说得冷漠,可却是事实。可正因为是事实,更显得冷漠。
“那…… 日后你我成婚,我有了孩子,也掉了,你也会这么想?”楚云溪忽然冲口而出。
春茶闻言惊愕地捂住了嘴。
小姐怎么这种话都敢说!
墨之珩皱了皱眉,目光悠然落到楚云溪的肚子上,忽然嗤笑一声:“楚小姐多虑了,我还没说要同意这门亲事。 ”
楚云溪无从得知他的真实想法,只是却想起了自己前世那个不幸胎死腹中的孩子。
傅景澜知道后,好像没有任何反应,从她怀孕到流产,傅景澜对她都十分淡漠,甚至孩子死掉对他来说似乎也没有什么影响。
从始至终,唯一伤心过的人就只有她和春茶罢了。
若是墨之珩知道,会不会也仅仅用一句“命格不足”来敷衍过去?
“别想了,那是琪贵妃的命。”墨之珩终究是不忍,开口劝道。
“不是命,若没有人暗中下毒,琪贵妃不会流产,小皇子也能安然来到这个世界上。”楚云溪语气有些激动。
就像她的孩子,若非秦霜月暗下毒手,原本也是可以在她的期待中,安稳落地。
可却遭了秦霜月的毒手,那原本该来的孩子,连看一看这个世界的资格都没有!
墨之珩不知道她何出此言,只当是感情太过丰沛,是以便也不再回应,马车里再度安静下来。
少时,马车停了。
马夫恭敬的声音自外面响起:“少爷,到了。 ”
墨之珩便率先下了马车,楚云溪也在春茶的搀扶下下来。
却是一处低矮的茅房,外头用篱笆围了一圈作为院子。
处处透着破败和木头腐烂的气息,间或夹杂着牲口的味道。
这户人家显然很穷。
楚云溪有些诧异:“这里是哪里?”
想不到他们竟然已经来了郊外。
“云翠的家人,就住在这里。”
墨之珩话音刚落,院子里忽然传出婴儿嘹亮的哭声,紧跟着便是妇人小声安慰的声音。
楚云溪闻言也大致明白了几分:“你想用她的家人逼她就范?”
墨之珩冷冷看了她一眼:“这种下三滥的事情,你觉得我会做?”
楚云溪被这话噎了一下:“那你来做什么?”
“我不来,很快玉翠背后那人也回来,你觉得,到时候这一屋子的人还有活下去的机会吗?”
话落,墨之珩唤了一声:“春茶。”
春茶一愣,青年理所当然地吩咐:“去叫门。”
春茶为难地看了一眼楚云溪,神情无奈。
罢了,谁让这是未来的姑爷呢。
毕竟是自家小姐吵着闹着要嫁给他的。
春茶走上前,轻轻拉响了门环。
腐朽的木门年久失修,她就这么轻轻拉两下,竟然也抖落了一身的灰尘。
“小姐,他们住在这里,都不打扫一下院门的吗?”春茶忍不住抱怨道。
可里面没有人开门。
就连婴儿的哭啼声也彻底止住了。
墨之珩和楚云溪对视一眼,留下一句“你在此处等着”,便翻身越过了低矮的篱笆。径直走进了院子。
院子打扫得也并不平整,坑坑洼洼,昨夜里下过雨,泥土湿润,水洼里也全是水。
墨之珩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前走去。
他今日穿着一双白底绣金皂靴,一脚踩下去,鞋跟上便沾满了泥浆。
不过他似乎并不在意这一点, 径直推开了门。
昏暗而充斥着腐臭味的房间里, 空无一人。
但他还是隐约闻到了一股子淡淡的奶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