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之珩勾起薄唇。
这家人想装作没人在家?
不过,只要不是被人先一步下手带走了,他都不甚在意。
“怎么?方才还听到有婴儿的啼哭,怎么一转眼就没人了?”楚云溪不知何时走了进来。
墨之珩侧眸:“不是让你在门口等着吗?”
“我一个人在外面,若是有危险怎么办?”楚云溪不甚在意,她身后的春茶也跟了进来。
墨之珩盯着她的脚尖,又回头看了一眼篱笆,声音透出轻微的愉悦:“若让京城贵女们知道堂堂卫国大将军府上的嫡小姐竟然也会翻墙进来别人家里,也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楚云溪别了他一眼,没有应声。
“躲起来了?”她指的是原先在房间里的人。
“嗯,就在那儿。”墨之珩长手一指,指向了角落里那个占了几乎半面墙的木质衣柜。
楚云溪顺着看去,那衣柜虽然瞧着败落,但的确是最好藏匿容身的地方。
不过,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真有心要来搜,怕是都能找到。
“春茶。”墨之珩又吩咐一声。
简直是把她当成了墨山在用。
春初心里嘀咕一声,还是上前将衣柜门打开。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粗粝的男子声音自门口响起:“住手!你们谁敢乱来,我就打死谁!”
说着,手上抡起了一根足有手腕粗的木棍。
劈头盖脸就要朝距离最近的楚云溪打去。
楚云溪心头一惊,下意识伸手去挡,眼看着就要挨打,墨之珩忽然闪身过来,将她护着,背上却结结实实挨了一棍子。
痛得他闷哼一声。
“墨之珩!”楚云溪神情一窒,忙扶住他。
“我没事,不用担心。”墨之珩额角渗出豆大的冷汗,却低声宽慰道,可身子却越发地沉了。
楚云溪咬牙,怒视着汉子。
那打了人的汉子见状也十分害怕,手上却牢牢抓着木棍,小心翼翼地步步朝着春茶走去。
春茶吓得连连后退,二人对峙着,缓慢各自绕到了后头。
汉子站在衣柜前,展现出保护的姿态,而春茶则找机会和楚云溪站在了一起。
“小姐,你没事吧?”春茶的声音都有些发抖。
楚云溪没有回答,一双桃花眼第一次迸发出滔天的怒意。
“你就是云翠的家人?”她咬牙问道。
汉子一愣,心中顿时后怕不已,点了点头,却没有作声。
“你是她什么人?”楚云溪说话有几分吃力。
墨之珩几乎整个人都压在她身上, 她身子瘦削,力气也小,扶着墨之珩几乎就已经用了全部的力气。
不过盛怒之下,声音仍然不小。
汉子迟疑片刻:“我是她爹,云翠她怎么了吗?”
他们家很穷,全家的收入几乎都靠着云翠一个人在太师府做下人,每个月才能得些钱维持生活,便是如此,也还是改变不了家里入不敷出的局面。
眼下妻子刚刚生了孩子,还在月子里,令两个娃娃也还小,只能在家中做一些轻巧的伙计,喂喂鸡什么的,他便每日去地里种庄稼。
今日时近晌午,却不见孩子送饭过来,怕是家中出了什么事,便回来看看。
谁知道一回来就看到了陌生人闯入院中,情急之下便打了人。
可一看这三人的衣着,便知是非富即贵。
便是那个丫鬟模样的少女,身上穿的也是丝绸。
而且他们还认识云翠!
汉子忽然感觉到后怕起来。
“这位是太师府的少爷。”楚云溪双眉蹙起来,声音冷冽。
太师府的少爷,那便是云翠的主子!
是他们全家人的主子!
汉子闻言惊慌不已,随即扔了木棍便“噗通”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小的不知是少爷小姐大驾光临,求少爷小姐降罪!”
话没说完,早已声泪俱下。
尊卑有别,他竟然打了少爷,想必日后云翠在太师府中也过不下去了,而他,更是会连累了全家人!
汉子想到这里,一时情绪激动,将要朝着一旁的桌子撞去。
楚云溪惊呼一声,汉子早已额角带血,倒在地上。
紧跟着柜门大开,一个容貌憔悴的妇人,连滚带爬地奔出来,手上还搂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两个小娃娃哭着跑向汉子。
汉子动了动脚,复又醒过来。
竟是屋中家具年久失修,早已腐烂不堪,这原本坚硬的桌子,到底也没能撞死了他。
不过是流了些血,有些痛罢了。
“爹!爹!”两个娃娃也满脸泪痕。
妇人也哭得撕心裂肺,但对楚云溪三人更多的却是恐惧。
毕竟他们是主子。
“二丫,三狗,爹没事。”汉子擦了擦额角的血,一时却越发惶恐。
他没死,就要面临着太师府的问罪。
他若死了,妻子四人,再加上云翠,也要被一并问罪。
墨之珩靠在楚云溪身上歇了片刻,疼痛终于好了些,这才直起身子。
楚云溪也稍微松了一口气。
“快,快给少爷小姐磕头!”汉子忙道。
妇人也赶忙跪下来,可因为刚刚生产过,身子还没完全恢复,手里又拖着孩子,是以竟是脚下一软,整个人瘫在地上。
楚云溪见状一时有些不忍。
可家中如此困难,云翠却对墨太师下毒,犯下如此不可饶恕的行径,实在是……
甚至,还是为了一己的儿女情长之私。
“云翠在太师府犯了事,很快你们都会被杀人灭口,所以,我带你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墨之珩声音显然隐忍着几分。
背上传来火辣辣的钝痛。
汉子几人闻言又是一惊,妇人颤抖着声音问:“云翠犯了什么事?少爷,云翠还是个孩子,能不能高抬贵手放过她!她还是个孩子……”
汉子闻言拉了拉妇人。
能惊动太师府的少爷亲自上门,自然不会是什么小事。
岂有这么轻易放过云翠的道理?
眼下之计,说不定只能是放弃云翠了。
“放过她,她都敢对墨太师下毒了!”春茶忍不住插嘴道。
妇人和汉子闻言又是身形一晃,跪在地上也险些瘫软下去。
对太师下毒,那可是要命的大罪!
“会,会不会是弄错了?云翠在太师府做了三年了,从来没有过行差踏错,怎么会……”妇人嘴唇苍白,整个人摇摇欲坠。
楚云溪冷哼一声,刚要开口,却倏然听到院门外传来响动。
就连墨之珩也顿时警惕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