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苏柚清嘴角一挑,梨涡浅浅:“是啊,你怕了?”
萧玉衡眉心几乎快攒出一个疙瘩,他盯着那碗汤药:“这是何物?”
“麻沸散。”苏柚清神色平静,将碗口凑到他唇边,“我怕你受不住疼,先提前服下吧。”
刚听这话,萧玉衡立刻抬眼看向她,神色不悦:“不过一点小痛罢了,也用得着它?”
好大的口气!
苏柚清不由得深深看了他一眼,突然笑了笑,笑得狡黠,星眸闪闪,满是灵动:“你确定?”
“自然。”萧玉衡将手伸过去,眼神中流露出几分不屑,“你且看着吧!”
苏柚清也不和他客气,从盒子中取出一柄薄如蝉翼的小刀,她动作娴熟优美,寒光一闪,只见她利落地落了刀,迅速割开了伤口处刚刚结痂的表层皮肉。
“田七,把白酒拿来。”苏柚清用干净的毛巾抹了抹刀口,又低头看了眼萧玉衡,他眉心微蹙,像是还能忍受。
“我告诫你,现在后悔想喝麻沸散还来得及。”作为医者,苏柚清心知肚明接下来会有多疼。
白酒消毒可比伤口撒盐疼上几倍,像萧玉衡这样全然没有半点防护地进行创面的清洁,只怕铁打的汉子都受不住。
“不必。”萧玉衡闭上眼睛,表情还算平静,“你尽管动手,叫出一声算我输。”
“这可是你说的。”苏柚清闻言,眉眼弯弯,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吩咐田七准备了一碗麻沸汤在一旁候着,而后就顺手拿起白酒,毫不留情地向他的伤口上浇了下去。
一时间屋内弥漫着浓浓的酒香,苏柚清低头看了眼,萧玉衡的眉心几乎是在一瞬间皱成疙瘩。
他右手青筋暴起,紧紧握成拳头,微微垂着头,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
白酒浇伤的滋味也只比钢刀刮骨的疼痛弱了几分,往日里行医,苏柚清可不止一次吩咐人把伤者按住给他消毒,可像萧玉衡这样能够一声不吭扛下来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像这样能够隐忍的,绝不是个普通人!
“不疼?”她神色意外。
“我能忍。”萧玉衡的声音微微有些沙哑。
“你看着不着调,没想到还挺能忍的,家里是做什么的?”苏柚清见他衣着华贵隐约能知道他大抵非富即贵,可纨绔子弟又怎会有钢铁般的意志力?
“家里……曾经在西域做过生意,那时候受过的疼可比现在多多了。”萧玉衡勉强笑了笑,额头已经冒出汗来。
做生意?
能是什么生意?刀口舔血?
不多打听是苏柚清的原则之一,她手脚麻利地用小镊子将伤口里的细碎沙石和木刺夹出来,又为他敷上厚厚的一层药粉,这才将纱布再一次裹上。
一套流程下来,苏柚清有些疲惫,见萧玉衡神色已经平静下来,似乎正准备离开,她一挑眉:“东西呢?”
“什么?”
“当然是银子。”苏柚清扶额,语气中带着点无奈。
"哦,那个啊。”萧玉衡挑起眉头笑了起来。
“我没有。”。
他的回答让苏柚清一愣,一双眼睛不悦地眯起:“你知道我给你用的金创药的价格吧?”。
“知道啊。”他依旧是懒洋洋的,“三两银子,普通人家一个月的伙食费。”
“知道你还想吃白食?”苏柚清被他这有些耍无赖的样子气笑了,她故意摆出一副必凶巴巴的样子,
"既然如此,那你就在我这里给我打打杂,我这儿的小工是五两银子个月,加上包扎的费
用,刚好抵上。”
“好啊。”虽然手上还缠着纱布,但萧玉衡已经很自觉地开始收拾着各类刀具和伤药,“刚好我整日闲着无事可做,你就当收留我吧。”
"你这尊佛会愿意待在我这座小庙里?”见到他那无赖又有些孩子气的样子,苏柚清别过眼,掩饰住唇角一闪而过的笑意。
一面坐在椅子上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一面看他收拾着散落在一边的伤药,苏柚清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也不错,她有一家自己经营的医馆,身边也有能够谈天说地的朋友,比往日里被困于一方宅院的日子不知好了多少。
许是天气和暖,苏柚清有些昏昏欲睡,正觉得眼皮发沉时,外头却传来了一阵叫嚷声,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个熟悉的男声。
“我来这院子里是为了抓人,你们还不快放我进去!”
“如今县令就在这里,你们胆敢拦我!”
睡意瞬间消散,苏柚清微微皱眉,也顾不得谈天了,她转身就去了院子里,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萧玉衡异样的眼神和仓皇间躲进屋子里的情态。
刚到了院子,气势汹汹的徐墨和白玉皎已经跟随着县令闯了进来:“苏柚清人在哪里?”
“老板,我实在是拦不住。”田七露出了愧疚的神色,但是苏柚清只是摆了摆手:“不知你们闯入我这小医馆是为了做什么?”
“还在这儿嘴硬呢!”没了苏柚清在家辛苦操持,徐墨早已经不像先前容光焕发,平白如老了十岁,“你们医馆医坏了我夫人的手,今天来这儿就是为了治你的罪!”
白玉皎已经是泪眼盈盈,连忙将手伸给县令去看:“大人您看,我先前只是受了点轻伤,可是自从用了医馆的药,就已经烂成了这个样子,这是一家黑心的店啊!”
苏柚清不怒反笑,白玉皎当真是睁眼说胡话的典范。
县令早已经看过,现在见到这一家医馆如此狭小,而面前站着的是个自称为医者的年轻女子,越发瞧不起苏柚清:“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可有话要说?”
“徐夫人,看来你不仅要在我这医馆治手,还要在我这儿治眼睛。”苏柚清不咸不淡道,声音如同黄鹂鸟一般清脆动人。
刚听这话,白玉皎一张脸瞬间就涨成了猪肝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抹了我的獾子油,却口口声声说东西没效果,甚至不惜把自己的手烧出几个水泡。”苏柚清浅浅一笑,“县令大人,这件事情很多人都是知道的,不信,你可以问问我店里的伙计,看看他们怎么说。”
县令一愣,徐墨却道:“这江湖郎中向来信口雌黄!你可不要被她蒙蔽!”
“蒙蔽?只怕被蒙蔽的是县令大人吧。”苏柚清淡淡道,一双眼波光流转看着灵动逼人,“我在这儿医手已经有些日子,伤者都说好,我也只为积善行德,从不收费,那我害徐夫人的理由是什么?我有必要做这种事情砸了自己的招牌吗?”
“你胡说八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平白冤枉你!”白玉皎一时间也顾不得手疼,当即冲过去嚷嚷了起来。
苏柚清闻言,唇角扬起讥诮弧度:“无冤无仇?那可真是奇了怪了,既然如此,怕不是想赖账,从我这儿再坑点钱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