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肃并不想多管这些闲事,可倘若这女子不住王府,医治世子多有不便,何况他猜测,会认昌平侯作爹,大致也是为了衣食无忧,侯府能给的,他王府又怎会给不起?
遂起了要挖角的心思来,又言:“可曾拜过宗祠?”
颜沁雪还未回答,小茶儿抢先了一步,甜甜的说:“我和娘亲刚来汴京称,还没去祖父家逛过呢,自然是没有拜宗祠。”
见小茶儿这样说,颜沁雪赶紧拉了拉她的胳膊。
“既没拜宗祠,就算不得是祖父母。”
白肃说得不急不慢,还未开口,就见身侧陈管事抚掌上前而笑。
“据我所知,昌平侯从前鼎盛,如今却略胜一筹,不似从前辉煌,医仙既然是进京投奔,何不就留在王府,倘或医治好世子,日后自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若论出身名分,便于日后给小茶儿姑娘议亲,那以我们家王爷的交情,别说是侯府,就是国公府也不是不能的。”
那陈管事最是白肃心腹,因摄政王府并无女主人当家,所以这统管全家的大权就掌握在他的手里。
他素日跟着白肃察言观色,只他惜才如命,最是喜欢招兵买 马收人如髦下,今见他起了“爱将之意”,想收留医仙,遂上前去游说。
又想医仙虽不是寻常女子沽名钓誉,可总归心系女儿,她既然能认昌平侯为干爹,自然也是爱着权贵的,故而用这些话来打动她。
陈管事满脸堆笑灿烂,却见颜沁雪不为所动,也不提什么公侯府的富贵,只是微微轻笑。
“王爷所虑民女知道,只是我与侯爷投缘,又觉得他亲切,仿佛真与亡夫不二般,并不是为了别的。王爷担心我两边跑会耽误小世子病情也是人之常情,既如此我留下来待小世子病情稳定后,再去侯府,您看如何?”
白肃听她这样说,知道是留人不住。自己手握兵权,行事磊落,焉有仗势欺人强人所难的道理,故而点头允准,还是照旧把厢房收拾出来,就住在小世子旁边,又拨去两个丫头给她使唤。
颜沁雪盛情难却,只好如此。
待回到厢房院落里,打发红罗去给侯爷府送了信,而后安心的住了下来。
她悉心诊疗了好几天,小世子病情眼看好转,勉强能开口说话,吃汤进药,却是这天夜里,小世子身旁大丫头云苓过来说小世子突然发高烧,咳嗽不止,还直嚷着难受,要她赶紧过去查看。
“医仙赶紧去瞧瞧吧,小世子白日还好好的,晚上进了一碗桂圆羹就这样了。”
颜沁雪连连起身合衣,又使唤秋棠拿上药箱,带上红罗赶了过去。
见白恒之躺在床上呼吸急促,面色潮红,嘴唇也有些发绀。
“世子,您把舌头伸出来我看看。”
白恒之闻言,吐了吐舌头。
颜沁雪观去,只见他舌苔带有些青黑色。
看后颜沁雪眉心微皱,也没说个所以然,立刻让红罗布针,又让秋棠去找陈管事要来生姜两片,并上好的野山参一根。
这边颜沁雪忙把银针扎在合谷穴的位置,又让他侧身,在手臂上扎了些许,白肃闻言赶来,看到这一幕心惊胆战。
往日战死沙场缺胳膊少腿儿的,他也见得不少,今见白恒之被扎成刺猬一般,立时急火攻心起来,侧脸不忍直视。
“王爷,来帮我个忙。”
颜沁雪忽然见到他,白肃斜斜的倪去,又见那女人手持十来根针,继续朝着白恒之手脚各个地方扎去,针针都好似往他心上戳。
“您伸出手来,取您一两滴血。”
说话间红罗上前来帮忙,白肃不假思索的伸出手来,红罗立刻捏住他的手,说时迟那时快,银针稳稳地炸了下去,弹指之间血珠子滚下来。颜沁雪急忙把小瓶子递了过去,接了三五滴出来。
白肃收回手指弹了弹,不明所以。
见颜沁雪仍然是扎着针,时不时还捏着针在他肉里面旋转,小世子疼得咬牙切齿,眼泪流淌。
陈管事拿了野山参和生姜过来瞧见这一幕,是看不下去了。
“庸医!庸医!小世子都快被你折磨死了!”
白肃一把拧过他的后颈窝,拽到一旁去。嘴角发出低沉而漠然的吟声:“闭上你的嘴。”
秋棠上去把刚才取血的瓶子接了过去,连同着野山参拿了出去煎熬,等待熬好回来的时候,小世子的呻吟声已经停止,呼吸也平缓了很多。
颜沁雪立时把那些银针刷刷刷的抽了出来,手速快如拔秧苗,四五十根银针全部手回袋子里,接过秋棠手里的药汤来,把生姜递给白恒之。
“世子,您把生姜含在嘴里,然后把药吞下去,生姜不要吞下去哦。”
她语气温柔,把生姜片递给了他。
旁边云苓机灵的过来,扶着白恒之半坐着喝汤药。
等那碗野山参服下去后,再把生姜片吐出来时,白恒之堵在嗓子眼上的一口红痰吐了出来,呼吸瞬间无阻。
“谢谢姨姨,我好像……已经不难受了。”
白恒之展露出一个笑容,把碗递给旁边的云苓,又看向白肃。
对上小孩目光那一刹,白肃悄然无息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衣衫起皱着的地方已经有些湿润,他不急不慢的上前去,摸了摸白恒之的脑袋。
“也谢谢小妹妹。”
他目光往角落看去,颜沁雪也看去,小茶儿站在旁边长长地吐气,也不知这孩子是什么时候听见动静醒了。
见她娘亲在救人,于是躲在一旁暗中观察。
“小哥哥,你还难受吗?”
小茶儿过去,眨巴着闪烁的大眼睛了,递上去一颗糖。
白恒之摇了摇头,接过那糖果含在嘴里,果然嘴里的苦味消散了许多。
“茶儿妹妹,你娘亲真厉害。”
颜沁雪抹了一把额上的细汗,起身来用红罗打来的水净了净手,投去明媚的笑容。
白肃一个眼神投去,陈管事三步并两步的上前。
“医仙……刚才冒犯了,给您赔个不是。只是……还请您赐教一下,小世子到底怎么回事,怎得突然高烧惊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