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陈管事连连上前,欲要问个究竟,好在白肃面前得脸一回,又可缓解刚才的尴尬之意。
颜沁雪正笑不语时,却见周围一圈奴仆自觉的退出了屋子里。这正是摄政王府的规矩了,底下伏侍的人,是没有资格在这里听主人的病症的。
一圈人全都出去,唯有陈管事一人伺候在旁,见白肃神情未变,颜沁雪便知他是听得的,为此才放心大胆的开口。
“世子头两日被银簪所伤,论理是会发烧,不过也是当天夜里的事情了。直到今日才高烧不退,还有惊厥抽筋,以及红痰的症状,正是那蟒毒开始发作,如今病情已经控制住了,暂无性命之忧,王爷请放心。”
颜沁雪徐徐说道,也不避讳什么。
白肃听后心有好转,只是点头,转而看向陈管事:“小世子之事,亦不可透露半句。”
“老身明白。”
陈管事连连点头,颜沁雪又问他要来纸笔墨砚来,红罗研磨她开方书写,上头各色药材几十味不等,更有名贵珍奇不计其数。
写至一半,颜沁雪突然顿了下来。
“医仙怎么不写了?可是笔不好使?”陈管事忙问。
白肃见状,扬眉:“去取支新色羊毫来开了。”
“不,不是这个。”颜沁雪摆手,思忖片刻后看向白肃,“民女是在想,这方子要怎么开。小世子的病症不能与外人所道,我所用之药,多为解毒的,众人虽不知小世子是中了什么毒,却会猜忌上几分。再譬如袁老这种亘古以来难得的名医,一看方子就知了。”
说完,适才迟迟赶来也有幸瞧见颜沁雪医术的神医老袁,抚须而笑,跟着点了点头。
“医仙谬赞,老夫自诩妙手回春,谁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今日却被你这小娃娃给比下去了。其实姑娘多虑,这王府里如有病症者,都是咱们自己的药房抓药,只是保险起见,姑娘可以开成两个方子,这样也就看不出所以然了。”
老袁先是夸赞了她一番,肯定了她的医术,又支了个招,想了个绝佳的法子,颜沁雪自是认同,连忙令取了一张纸来,一方开做两方,又加了几味混淆视听的药进去。
“我在里面加了几味药,旁人看不出来是为何。左不过以为是庸医或者是什么奇方,等王府药房的人把药抓来,统一把药交与我身边的红罗,让她们来熬制,另外——”
说完她又书一方,抬眸看白肃,却是递给了陈管事。
“这才是完全的方子,王爷私下里收着,做药档用。”
陈管事接过,再交与白肃。
老袁在一旁笑容可掬,很是满意她方方面面做得周全。
白肃见她如此,眼中更多了几分欣赏之意在里头。
过后这几日,颜沁雪守在小世子身边,没几天的功夫,就能下地乱跑了。
小茶儿也时常和他玩耍,小孩天性自在,白恒之虽贵为世子身上却没有纨绔气息,总能和丫头小厮们厮混到一块,也不拿主人架子。
这天还和小茶儿约好上树掏鸟蛋,弄得颜沁雪并十几个老嬷嬷侍卫一般在地下张开双臂,唯恐他们掉下来。
白肃见此也不反对斥责,反而在旁边看得乐呵。颜沁雪猜想,他必定是格外信任自己的侍卫,定然不会让小世子摔伤。可她心底正如那些老嬷嬷似得,一根弦绷得紧。
到了中午吃饭时,白恒之把那些鸟蛋全给了小茶儿。
小茶儿又拿去小厨房加工,做成了蛋羹端上桌来。
“茶儿以后别再胡闹了,娘可要担心死了。”
颜沁雪一边给她盛蛋羹,一边点了点她的脑袋说。
“娘亲也忒小心了些,我哪里就这么娇弱,就是摔下来,也有小哥哥的侍卫接着,恒之说了,这些侍卫从来没让他摔着。”
小茶儿嬉皮笑脸,全然没有后顾之忧。
颜沁雪见状也只有摇头叹气。
说着红罗从外边回来,道:“我来回姑娘一声,今儿这信总算是送出去了。”
“送过去了就好。”
颜沁雪一面喂小茶儿,一面回应红罗。
红罗继续笑道:“前两天那侯爷总不在家,二门的小厮说要拿去给家中主母赵大娘子瞧,我想着侯府深似海,外院的小厮要交给里头的妈妈们,过多少次手,到时候或丢,或让别人捡了去总是不好的。”
“今儿可算是等着侯爷回来,把信给他了,侯爷还托人来问姑娘现在住在何处,我因想姑娘素日不喜别人知道行踪,所以没告诉侯爷,只说还有大概三五日才能搬到府里面去,让侯爷略等等,结果侯爷让人送了一百两的银票来,说当做您这些天的花销。”
说着红罗把那一百两的银票交与颜沁雪。
“这钱你替我收着就是。”
二人正说着,秋棠从旁边端了果盘过来,也笑说:“都说天子脚下遍地是宝,一花一草都是金的银的,起初我还不信,只当景王府给咱们买药的钱就够多了。还在想他们是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唯恐要得多了人家不给。”
红罗听了笑:“姑娘您瞧瞧这丫头,又掉钱眼里了,我说你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吧,你不信。今日一见,原来这昌平侯府也是有钱人,出手就是一百两,够咱们大手大脚的花上好几个月了。”
两个丫头嬉闹不已,弄得小茶儿也笑,还忍不住奇思妙想的发问。
“这么多银子,咱们花不完咋办?”
红罗听了掩面笑说:“茶姑娘别担心,花不完呀,全给你塞枕头底下。”
“银票也就罢了,要是换成银子,岂不是硌得慌。”
小茶儿眨着水汪汪的双眼,把她们说的话当真了,还反去看颜沁雪。
弄得颜沁雪也噗嗤一声笑出来了:“花不完咱们就存着,等攒够了钱,娘给你买个庄子去,将来都给你留着。”
“不,我不要庄子,我要娘。”
“姑娘快吃吧,这饭菜都凉了。”红罗催促。
小茶儿认认真真的回答问题,几人又一齐笑过一阵儿才算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