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知白一个激灵翻身而起。
出人命了?
那女人死了?
草!
原来是连环计!
卖惨是铺垫,嫁祸才是重头戏。
真狠!
陈知白瞬间想明白凶手的全部谋划,知道自己栽坑里了,这就是黄泥巴掉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根本说不清楚。
等等,不能慌。
越慌乱越容易出错。
陈知白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仔细思索应对之策。
片刻后,睁开眼,大步走到门口,开门,冷漠呵斥:“死就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街坊邻居瞬间安静,目光齐刷刷集中到陈知白脸上,不敢相信陈知白如此冷血。
陈知白冷笑一声:“我说的不对?”
众人不敢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陈知白依旧冷漠:“我跟她无冤无仇非亲非故,更没有碰过她一指头,她死不死跟我有什么关系?反倒是她无缘无故死在我门口,脏了我的地板,坏了我的心情,该赔我损失才合情合理!”
一个女街坊再也忍不住,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陈知白厉声呵斥:“你这人怎么这么没良心?没看见她都死了?”
陈知白冷声反问:“死了就高人一等?要不要我送你去死?”
“你,你,你没良心!”
“你有良心?”
“比你多!”
陈知白面无表情地赫赫冷笑:“呵呵呵呵呵,我爹娘被杀害的时候你的良心在哪?我被冤枉的时候你的良心在哪?我被活活烧死的时候你的良心又在哪?”
“我……”
陈知白猛地拉高音调:“你就是看我好说话,才敢在我面前张牙舞爪,换成周书成那样的,你一个屁都不敢放!”
冷漠的眼神却挨个扫过众街坊邻居,没说他们,眼神又说明一切,说明他的恨,他的怨,他的仇。
这些人,在他请圣裁成功之前,都是周书成的帮凶,没有一个例外。
众人本就心虚,不敢还口,听到陈知白这番话,更不敢与陈知白对视。
陈知白收回目光,落在阮富元脸上,冷漠道:“你是团头,这事该你负责,你想报官报官,想扔扔了,随你处置,别烦我,我好说话但不是好欺负的。”
说完,转身回房间,狠狠地拍上房门。
“砰——”
剧烈的拍门声吓得阮富元等人抖了一抖,同时沉默。
许久之后,阮富元开口:“报官吧。”
捕头徐正风带捕快和仵作赶到,检查一番后得出结论:“失血过多而死。”
当场录了众人口供,让手下抬着徐青青的尸体回衙门,自己却留下来,调整情绪,敲门,同时沉声道:“陈先生,捕头徐正风求见。”
“进来。”
“多谢陈先生。”
徐正风推门而入,冲着神情冷漠的陈知白拱手行礼:“陈先生,您店门口出了人命案子,无论如何都不能置身事外,至少也得录个证词,否则我没办法交差。”
陈知白抬手,语气稍暖:“徐捕头请坐,你想知道什么尽管开口。”
“多谢,”徐正风松了口气,陈先生还是那个陈先生,冷漠只是针对那些当过帮凶的街坊邻居。
坐下,取出宣纸笔墨,铺开,准备妥当,直接问:“您与死者徐青青有恩怨吗?”
“没有,也不认识,更没有任何经济、情感往来。”
“您第一次见徐青青是什么时候?”
“五月十二傍晚。”
“能讲一下详细过程吗?”
“可以。”
徐正风非常严谨,问了一个多小时,记了厚厚一叠。
问完最后一个问题,自腰间取出一枚小巧的铜印,双手捧住,重重按在证词上。
落印的瞬间,一道淡金色光芒自铜印中涌出,流光一般在证词上掠过,又飞快收回铜印,速度极快,可以说是一闪而收。
而原本普普通通的宣纸则已经成为传说中的文宝,或者说半文宝。
这一摞证词,只要盖了公章,就再不是凡品,而是一摞无法篡改的证词,可以损坏,但谁也无法修改。
这套公章是大宁王朝的开国皇帝集数十名高阶儒道修士耗费数十年时间以秘法炼制而成,从皇帝到最低级的捕快,所有正式官员人手一枚,覆盖大宁王朝全境,这些印章自成一体又能相互沟通,各有功效,神妙无比。
防伪防盗是最基础的功能之一。
徐正风收起铜印,收起证词,朝陈知白正色道:“小陈先生,这件事情看似寻常,实则有蹊跷之处,你应对得很好,但出了人命就有麻烦,你最好提前想好对策,免得临时慌乱说错话被人抓住把柄。”
说完,不等陈知白开口,拱手行礼告辞离开。
陈知白目送徐正风消失,也皱起眉头。
这事确实麻烦。
但我对凶手一无所知,如何提前想对策?
对,凶手。
凶手是谁?
我虽然因为请圣裁和几首好诗好词而名动天下,但真正能跟我发生交集的也就县里那几个人。
仇人更只有一个半,一个是已经死去的周书成,半个则是县丞张耀华。
所以,凶手是张耀华?
为什么?
因为我杀了周书成还是因为我拒绝了他的宴请?
还是别的原因?
陈知白思索许久,心里有了主意,静静地等待这件事的后续。
五月十六。
上午九点半多。
陈知白正在修炼,忽然听到门外传来隐约的哀乐和嚎哭声,并且越来越近,更听到有人失声痛哭“我的小青啊”之类的话。
来了!
这是家属哭丧来了。
不是说那徐青青父母双亡亲戚搬走了吗?这些人哪冒出来?
陈知白起身到窗口俯视街道,就见一队人披麻戴孝、打着白幡、抬着一具棺材浩浩荡荡朝吉祥客栈而来。
到客栈门口,放下棺材就撒纸钱烧香张贴挽联,片刻间就把客栈门口布置成白事现场,哭嚎声更此起彼伏,其中两个五六岁的男女童哭得最为悲惨,声声入心,让人情不自禁地为之落泪。
“小青啊,你怎么十八岁就走了呢。”
“我的小青啊,你还年轻啊。”
“可怜的外甥呜呜呜呜……”
“小青姐姐你快回来,我想你了。”
“小青姐姐,我想和你一块下河摸鱼,你快回来吧。”
“呜呜呜小青啊我可怜的侄女。”
“你死的冤枉啊。”
“年纪轻轻就死到有才无德为富不仁的奸商手里,你太冤枉了。”
“小青,你睁开眼瞧瞧,我是你小姨啊。”
“你还没成家呢就这么走了,我们这些老辈对不起你啊。”
“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