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遇暴雨。
游人脚底一声雷,满座顽云拨不开;天外黑风吹海立,越东飞雨过江来。
十分潋滟金樽凸,千杖敲铿羯鼓催;唤起谪仙泉洒面,倒倾鲛室泻琼瑰。
越州新宜陈知白。
大宁嘉元二十一年夏初五月十六。
六。
六品原创诗词。
还是以墨宝的形式激活。
县衙内,县令王怀茂目睹这一幕,再也忍不住,猛然起身,不可置信地望着天空:“这个陈知白,竟然已经掌握了制作文宝的技巧?”
“这才几天,就能把原创作品抄录在宣纸上?这可是很高深度技能,有许多修士一辈子都无法掌握这项技能,就算能掌握,也要至少举人文位才能掌握。”
“他一介童生,激活的又不是书法相关的文宝,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掌握?”
“天才也不可能如此逆天!”
“难道,陈知白有师承?”
“一定是这样!”
“否则根本说不通。”
“而且他的师父一定非常强大,否则也教不出如此出色的徒弟,诗才可以是天生,但以童生文位掌握抄录原创诗词这一技能绝非天生,一定有厉害的人悉心指导,要知道这可是激活本命文宝、获得文位仅仅五天的童生,其他童生在这个阶段还在熟悉本命文宝、文位和文气的启蒙阶段呢。”
“虽然不知道这位高人为什么藏而不露,但高人这么做,一定有道理。”
“嗯,我应该假装不知道,只暗中帮忙,能落个人情即可。”
王怀茂思考片刻,拿定主意,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管的样子,只以儒术默默地注视着吉祥客栈。
城东张耀华家。
张耀华和女人对视一眼,同时露出得意的笑容:“年轻人就是年轻人,沉不住气,果然上套了。”
女人妩媚一笑:“是正常人就忍不住那样的诬陷和攻击,何况他是个刚激活本命文宝获得文位的年轻天才,心高气傲心气旺盛,能忍住才见鬼了。”
张耀华点头:“该本官出场了,这次定要让他知道这新宜县谁说了算。”
女人伸出双臂缠住张耀华的脖子,娇媚地扭动片刻:“大人,奴家在这里等您的好消息。”
张耀华心满意足地整理衣服,带着随从离开家,直奔县衙,静等事态发展。
吉祥客栈门口。
狼狈不堪的众人望向云秀生的眼神里有些畏惧。
修士就是修士。
再弱的修士也是修士。
如果刚才下的不是暴雨而是冰雹,新宜县可就遭了灾。
如果更狠,来一场大火,现场有几个人能活?
想到这,一些街坊邻居和围观的路人心生退意,不打算掺和这场闹剧,看闹热跟风可以,把自己搭进去就不划算了。
徐青青的一干亲戚们急了,顾不得全身湿透,一股脑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陈童生欺负人了。”
“对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小老百姓,用得着使这么大的神通?”
“还有没王法啦?”
“天理何在?”
“圣人啊,睁开眼瞧瞧你的弟子吧,这不是人啊。”
“他就是个杀人如麻的畜生啊。”
“害了我家青青不说,还拿儒术攻击我们?天地之大,竟没有我们一丁点容身之处?”
“圣人不如降一道雷把我们劈死算了,反正我们也没活路。”
“反正没活路,跟他拼了。”
“拼了!”
这群人一边哭嚎,一边往客栈里冲,更冲着陈知白抓挠推搡,同时高呼:“打死他,给小青报仇!”
“对,打死他!”
“一命换一命,值!”
“我年纪大,我来!”
一群人瞬间包围陈知白,疯了一样围殴咒骂。
这时,一道正义凛然的暴喝声在客栈门口炸响:“住手!”
暴喝声响起时,一道人影冲进混乱的人群中,护在陈知白身前:“住手!不许闹事!否则别怪本捕头不留情面统统拘留!”
又喝道:“县丞大人有令,涉事双方到县衙分辨,谁也不许耍赖,否则先打二十大板!”
是徐正风。
徐正风担任新宜县捕快七八年,口碑极好,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官不大但官声极好,深受新宜县百姓信赖。
徐青青的家属听到徐正风的话,更加激动:“去县衙!”
“让县丞大人给我们做主!”
“我们就不信这天底下没有说理的地方。”
“对,县丞大人一向公正,肯定不会偏袒姓陈的。”
“走走走!”
“姓陈的,别说我们不讲理,有本事来县衙。”
“……”
徐正风看向陈知白,眼神中略带歉意,嘴上却硬邦邦道:“小陈先生,张大人已经在县衙开堂为你与徐家人斟断是非对错,麻烦你走一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我会留几个兄弟守着客栈。”
陈知白冷漠点头,甩手就走,昂首挺胸直奔县衙,围观众人下意识让开一条通道,齐刷刷目送陈知白走远。
徐青青家属一窝蜂地跟上。
围观众人迟疑片刻,也闹哄哄地跟上。
县衙断案,百姓可以旁观,虽然也有被衙役驱赶的风险。
县衙内。
陈知白昂首挺胸进入,站定,直视“光明正大”牌匾下的张耀华,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却不言语,也不行礼,这是修士特权,哪怕最低级的童生也有见官不拜、刑不加身的权利。
地方官可以审问修士,甚至可以判刑,但不许严刑拷打刑讯逼供。
地方官处置不了,自有天剑司接管。
天剑司隶属皇室,负责情报收集、监察、镇守、抓捕、暗杀等任务,全由修士组建,又与各大门派互有沟通,实力强横,威慑力极强,这些年已经极少有修士敢正面挑战天剑司。
想不被天剑司亲自拘捕,最好的办法就是配合地方官府,争取做个良民。
所以,地方官审问修士的案例在大宁王朝并不罕见。
徐青青亲戚们一哄而入,二话不说跪在地上冲着张耀华疯狂磕头,一边磕头一边哭喊。
“啪——”
惊堂木当堂炸响,所有人瞬间噤声,包括门口围观的百姓。
张耀华厉声喝道:“不许喧哗,不许起哄,不许撒谎,受害人家属出来一个叙述事情起因经过,务必真实准确。”
徐青青舅妈冲出人群,冲着张耀华“邦邦邦”连磕三个响头,哭诉道:“大人,我外甥女来县城寻亲不成,就想去吉祥客栈借宿一晚,结果姓陈的亲手连门都不给开。”
“我外甥女苦求良久,他说只要磕一百个响头就让她住一晚,我那又冷又饿的外甥女真信了,硬生生磕了一百个。”
“一百个啊大人,她磕得头破血流昏死在吉祥客栈门口,结果姓陈的却不闻不问,眼睁睁看着我那可怜的外甥女流血而亡。”
“大人,您一定要为我那可怜的外甥女做主啊,她才十八岁,第一次离开村子,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听人说吉祥客栈老板两口子很善良,哪里知道客栈老板换成了那么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大人,民妇求您为民除害啊大人!这等人面兽心的黑心老板不死,新宜县二十万百姓如何安居乐业?望大人明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