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耀华听到“请圣裁”三个字,登时大惊失色。
别人请圣裁,他只会一笑而过。
请圣裁又不是请客吃饭,哪那么容易成功。
可陈知白不同!
陈知白是万年不遇的天才!
陈知白诗才惊人!
陈知白前几天刚刚请圣裁成功!
然而,他的声音还未落下,就见陈知白投入香炉中的宣纸化作一团青烟,与三支线香冒出的青烟一同笔直地冲上云霄。
完了!
成了!
陈知白又请圣裁得手了!
有文位,随时随地能请圣裁,只需一个香炉与三支线香。
在圣庙内,仪式那般隆重,只是庙祝要求,以示对圣人的尊崇。
是以,几乎所有儒道修士都会随身携带香炉与线香,虽然成功几率很低,但终归抱有那么一丝期望,毕竟历史上有过危急关头请圣裁成功并改运换命的先例。
祭品化作青烟直冲云霄,便意味着请圣裁成功。
圣人响应速度越快,证明极品品质越高。
只要圣人作出响应,便无人可干涉。
张耀华绝望地闭上眼睛。
趁机击杀陈知白?
只有周书成那种没有高明师承的野路子才会干那种蠢事。
请圣裁成功,即便圣人还未现世,也无人可以撼动当事人一根头发。
那天在圣庙,周书成偷袭陈知白,厉害人物全都没动手,尤其庙祝,看都不看一眼,不是冷漠,而是知道周书成根本无法得逞,懒得管。
县令王怀茂就在后院,全程遥望审判现场,丝毫不急。
但看到这一幕,也惊了。
又请圣裁?
又成功了?
本以为是陈知白的师门长辈前来搭救,没想到来的竟是……圣人。
这后台,比什么师门都厉害。
就是不知道这次的祭品是什么,是几品,比之《石灰吟》是强还是差。
越想越是期盼,抬头望天,等待圣人现世。
徐正风不动声色地挪动两步,挡在陈知白与张耀华之间,同样也抬头望天。
张慧兰等人心虚不已,一边紧张地抬头望天,一边悄悄往外挪动。
众衙役捕快们则个个兴奋不已,请圣裁这种大场面,见一次是一辈子的荣幸,何况亲身参与。
大堂外的百姓们既兴奋,又忐忑,乐于见着这大场面,又怕陈知白跟他们算后账,因此也难免后悔。
团头阮富元则乐得合不拢嘴。
好个陈知白,又请圣裁成功了。
短短五天,成功两次。
先是练过三关,激活本命文宝,获取童生文位,并直升七品童生,接着请圣裁成功。
现在又一次请圣裁成功。
这小子怕不是圣人亲儿子吧?
这下子,石羊街真要大大地露一面了。
历史上两次请圣裁成功的人屈指可数,现在石羊街出了这么一位,作为石羊街的团头,与有荣焉啊。
说不定还是石羊街的造化。
在众人紧张又期待的眼神中,天空风云变幻,圣人巍峨的身影自云层中缓缓呈现,端坐云头,身披瑞光,庄严肃穆,宏大伟岸。
有天花片片坠落,遍布越州之地。
众人见状,齐齐下跪。
张耀华也不例外。
不明真相的人们各自惊诧。
“又一次圣人现世?”
“这次为了什么?”
“谁又请圣裁成功了?”
“越州今年真风光,不到六月就连续两次圣人现世。”
“好精纯的文气!”
“赶紧修炼!”
“对!别管圣人因何现世,对咱们来说都是难得的际遇!”
“……”
越州刺史柳元贺长身而立,静静地望着天空,一言不发。
师爷弯着腰站在一旁,小声道:“东翁,陈知白五日内两请圣人,这文采,着实惊人,要不,去新宜县走一趟?”
柳元贺反而不同意:“不,不要干涉。”
“为何?”
“若是一般天才,见与不见都无可无不可,可这种天才,怕是应运而生……”
“您是说……”
“若真是应运而生,必然劫难重重,至亲与好友也难以幸免,本官可不想那么早卷进去。”
“嘶——”
师爷倒吸一口凉气:“他父母难道便是因此而亡?”
柳元贺摇摇头:“那谁说得准呢?走着瞧吧。”
这时。
高坐云端的圣人伸手抓过一缕青烟,展开,化作一幅画卷。
画卷中有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院,干净整洁,屋舍简朴,只在一角有一汪月牙形水池,水池边有一株梅花树,树下有一石台,石台上摆着一方砚台。
池水清澈,波光粼粼。
梅花树枝叶繁茂,枝干秀气,叶片翠绿,未曾修剪,不见古拙遒劲之形态,自有一番自然舒展之意,如亭亭玉立之少女。
清风吹过,池水泛起阵阵涟漪,梅花树叶片攒动,还伴随着唦唦的轻响,令人心旷神怡。
情绪激动的众人看到这画面,不自觉地安静。
这时,画卷旁边缓缓展开几行行楷小字。
墨梅。
我家洗砚池头树,朵朵花开淡墨痕;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
越州新宜陈知白。
大宁嘉元二十一年夏初五月十六。
四。
四品!
言志诗!
众人微惊。
“又是一首四品原创!”
“还是提前写好的!”
“这诗才,也太好了吧。”
“二品都能随手写就,何况四品!”
“陈知白之名,必然响彻天下。”
“佩服佩服!”
“好一个只留清气满乾坤!”
“与石灰吟一脉相承,文字简练直白,可情感强烈,情绪饱满,一字一句间蕴藏着强烈的神意!”
“真不愧是能写出石灰吟的陈童生,字字句句简单,字字句句又不简单,绝大部分所谓诗人在他面前就如同矫揉造作的跳梁小丑。”
“这首墨梅虽不是战诗,却如石灰吟一般可以磨炼心智提炼文气,是一等一的修行诗。”
“不错不错!”
县令王怀茂看到这里,忍不住拂须长笑:“好一首墨梅!此诗一出,我新宜县必然梅花遍城!”
刺史柳元贺同样赞不绝口:“这风格,没错,与石灰吟几乎一模一样,遣词造句简单直白却极有力量感,一字一句内含神韵,值得仔细琢磨,好诗,好诗!”
张耀华看完,尽管心中已经绝望,却也不得不佩服,这诗,写得真好,若是我能写出这般好诗,早已经晋升进士文位,何需在举人境磋磨这么久。
阮富元则看得目瞪口呆,这画面好熟悉啊。
想了半天,忽然一拍大腿,这不就是陈知白家吉祥客栈后院那个小天井吗?
之前去过几次,还真不知道啥时候种了一棵梅花树。
这诗一出,那小天井不得被人踏破门槛?
跟着陈知白,连梅花树都能名声大噪,幸亏我之前态度还好,没有直接针对他,万幸万幸。
这时,庙祝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陈知白身边,神情淡漠,语气生硬:“陈童生,圣人已面世,请说出你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