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缵太这才说:“是飞鸿兄想当这个伯理玺天德。”
陈少白又问:“你的意见呢?”谢缵太说:“少白兄弟让我说说我的意见,我就直说了吧。飞鸿兄为人仁厚和蔼,尤富于国家思想,见国人受外人欺负,常好打抱不平,行侠好义,为了策划这次起义,他筹划饷粮,募集死士,日夜操劳,没有他,哪有今日的这次起义。我同意飞鸿兄任伯理玺天德,只有他才能担此重任。”
还没等众人发言,陈少白双拳朝桌子上一擂,大声呼道:“马上就要一场恶仗,杨衢云却拥兵三千,拒不发兵,这算什么仁厚和蔼;坐山观虎斗,见死不救,这算什么打抱不平。内奸不除,大事不成,我今天就要先杀了你这条走狗,看你还替不替他说话。”说着从腰里拔出了一把锃亮的短刀,朝着谢缵太就要捅过去。
别人齐声助威:“杀了他!杀了他!”
孙文这时候站起来,护住谢缵太,推开了陈少白的刀子,朝大家摆了摆手,说:“各位龙头、安勇管带、民团首领,听我说一句,听我说一句。”他让大家静了静,然后说:“谁当不当伯理玺天德,这是次要的事,要紧的是,我们齐心合力,促成这次起义成功。敌人未乱,我们内部先乱,这事犯大忌。缵太兄,你马上给飞鸿兄回电报,就说伯理玺天德让他当,让他速速发兵攻打广州城,我们在城内响应,城外城内一齐努力,起义大事可以一举成功。”
陈少白极不愿意,大呼道:“凭什么要他当伯理玺天德,他要当,我就杀了他!谢缵太要他当伯理玺天德,我就杀了谢缵太!”
众人齐声附合:“杀了他!杀了他!”
孙文对陈少白怒声喝斥道:“少白,不要不听话,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少白低着头哼哼,不服气,但把刀子慢慢地掖到了腰里。孙文又对大伙说:“大家先休息休息,只等三千主力军一到,我们就按原计划,立即行动。”
大家哼哼唧唧,虽然火气未消,但也只好听从孙文的命令了。孙文又对谢缵太喝斥道:“还不速速去发电报,站着干什么?”
谢缵太这才匆匆忙忙去发电报。
大家在静静地等待着香港的援军。趁着这点儿功夫,孙文对陈少白说:“不知哪位是香山县的三合会?”陈少白指着王达延和公韧说:“这位就是香山县的王达延龙头,这位就是香山县三合会的白扇公韧先生。”
孙文眼睛一亮说:“噢,原来这两位就是香山县来的英雄啊!我们还是老乡呢?”
公韧忙说:“我是云山镇公家庄的。”孙文说:“我是离公家庄不远翠亨村的,常言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什么时候,你可不要忘了我这个小老乡呀!”
公韧对孙文的话有些感动,急忙说:“这是哪里的话,您是伯理玺天德,我只是一介小小的草民,咱俩差得远哩,您这样对待我,我有些承受不起。”
孙文又亲热地说:“香山县的两场胜仗,是不是你们打的。”
公韧急忙推着王达延说:“那是王龙头领着打的。”
王达延有些不好意思,说:“我只是个聋子的耳朵——摆设,实际上都是白扇公韧出谋划策。”
孙文夸奖地说:“不管怎么样,第一仗,你们小竹林里设伏,以60人对120人,而且是全歼敌军,无一漏网。第二仗,你们又以降兵诈开香山县城,大破敌军,杀了贪官刘扒皮,开仓放粮,拿走了县里的所有军需。第三仗,你们又全身而退,到广州来参加起义。”
公韧大惊说:“您怎么全知道啊!您这么忙,而且又隔的这么远。”
王达延也十分吃惊:“伯理玺天德,我们好像什么小事也瞒不住你。”
孙文说:“这哪是什么小事啊,这是我们三合会和清军的几次大胜仗啊!从此以后,我们三合会就知道了英勇善战的王达延,足智多谋的军事家公韧。都要是这样打法,打上几年,清军就被我们消灭光了。”
孙文的一番夸奖,使王达延和公韧有些不好意思,不禁低下了头。别人也投过来赞许的目光。
孙文话头一转,对公韧说:“我的小老乡,公韧先生,你说说,这一仗,我们胜算几何?”
公韧想了想说:“我想,应该是三七开。”
孙文又问:“谁三谁七?”
公韧说:“我军为三,清军为七。”
孙文又问:“此话怎讲?”
公韧说:“首先从兵力上来讲,清军为一万多人,目前我为三千多人,十比三;再从装备上来讲,清军的火炮、快枪为多,而我们的快枪不多,主要是大刀、长矛,这又从火器上处于了劣势;再从部署上来讲,清军是占据着城墙制高点,再封锁住主要交通要道,而且又是以逸待劳,而我们要占领广州城,必定要夺取这些要道和重要机关,这就要强攻。要是强攻的话,清军看来早有准备,早就等着我们了,这样我们又失去了突然性。要是杨衢云的三千敢死队从城外猛攻,我们再从城里策应,我们的胜算就高一些,但我看,总的情况仍不容乐观。”
听到了公韧的这番话,孙文在低头深思,好半天没说一句话。王达延却对公韧不满意,瞪了一眼公韧说:“你怎么净长敌人的威风,灭我们自己人的志气。”
正在这时,谢缵太拿来了杨衢云发来的电报,递给孙文说:“孙先生,我看这事要麻烦。”
孙文看了看电报,皱起了眉头,又把电报递给陈少白看。
陈少白赶紧看电报,见电报上写着:“货不能来,两日后方可发到。”气得陈少白桌子一拍,大声骂道:“这个杨衢云,搞的什么鬼!”孙文问谢缵太:“缵太兄,据你看,飞鸿兄为什么不能发兵?”
谢缵太想了想说:“我看,这些会党山头不一,目的不一,要求不一,虽说飞鸿兄当了伯理玺天德,但要想号令他们,还真不容易。”
少白听了这些就大骂:“当不上非要当,当上别人又不听他的,干脆就别当。你看看,你看看,我们在这里晒鱼干了,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这时候,一个年轻的侦探匆匆来到了孙文跟前,对着孙文的耳朵说:“报告孙先生,广州城内的各个机关已经遭到了搜捕,抓去了不少人。咱们王家祠堂这条街,大约有三百多清军已经开始封锁街口了,看起来清军马上就要进攻祠堂,请先生早做准备。”
孙文的眉头一下子皱的更紧了,感觉到情况已是万分紧急。
陈少白气得嗷嗷乱叫:“大事都叫杨衢云这小子给搅和黄了,大家准备干吧。”
众头目一时有些慌乱,一齐看着孙文,都七嘴八舌地喊:“反了吧!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不是鱼死,就是网破,拼还能杀出一条血路,再晚了可就让人家给堵在家里了。”
孙文大喊一声:“陆皓东――”
陆皓东急忙从那间屋里跑过来,问孙文:“孙先生,有什么事,你就吩咐吧?”孙文说:“你带的人都听你的,速速充实门卫的力量,堵住清军。”陆皓东答应了一声:“你放心吧。”就匆匆招呼上他所带的人,拿上武器,在大门里严阵以待。
屋里所有的人都注视着孙文。
孙文对陈少白说:“少白弟,香港的主力来不了,起义的绝佳机会已经失去,如果我们仓促起义,只能失败。留在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看,咱们等待着下一次机会吧!”陈少白叹了一口气说:“看来,也只能这样了。”孙文又对大伙说:“谁还有别的意见么?”
大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再说反对的话。
孙文说:“好了,就这样定了。各位到账房里去,按所带的人头去领钱,回去发给弟兄们,拿上钱后迅速从后门撤退。”
众头目一齐道谢:“谢谢孙先生!谢谢孙先生!”然后都挤入了账房去领钱。
账房先生早已把钱预备好了,一人一个小包袱,众头领哪里来得及数钱,一人拿上一袋子,迅速从后门撤离。
王达延和公韧却不走。孙文对王达延和公韧说:“你二位怎么还不走?”
王达延看了公韧一眼说:“既然来了,我们就要和孙先生共进退,誓死保卫孙先生。”
孙文说:“我也有此意,以后还要仰仗二位,那我们就一块儿撤吧。”
孙文又大喊一声:“缵太兄――”谢缵太说了一声:“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孙文说:“你速去给杨衢云发电报,就说:‘货不能来,以待后命。’飞鸿兄如果有什么急事,请速和我联系。”说着在谢缵太耳朵上嘱咐了几句。谢缵太说了声:“我这就去办。”也立刻撤离。
这时候,院门已被打得山响,只听到外面人声鼎沸,脚步忙乱,看来清军已经在大门外进攻了。
陈少白、王龙头、公韧和西品等人拥着孙文迅速从后门逃出去,脚步慌乱,疾速地在小巷里行走。
孙文长叹一声说:“陆皓东,我的好兄弟呀――”陈少白咬了咬牙说:“以后再和清狗子算账。孙先生,咱们还是撤离广州吧,再晚了,恐怕清军不让出城了。”孙文说:“广州先不能走,后面的麻烦事恐怕不少。前面有一个地方叫岐兴里,咱们先在那里躲一躲,处理一下善后的事。”
这时整个广州城阴云密布,电闪雷鸣,苦风吹来开始下起了沥沥秋雨,王家祠堂那边传来了阵阵杀声和零乱的枪声,城内好像各个角落都有枪声和战斗声。不一会儿,凄凄秋雨一阵紧过一阵,雨点越下越大,地面上激起了串串水柱,大雨的滂沱声终于暂时盖住了其它的各种声音。
(欲知孙文一些人在广州城将要怎样,且听下回分解。感谢各位朋友的大力支持,请收藏,请评论,请投花,请投凸票,请动一下金手指,点一下顶或者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