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煤焦油里有些什么宝贝?”有个年青的方士问。
“煤焦油的宝贝多了,炼出来的东西可以做驱虫剂,防腐涂料,塑料,威力强大的炸药,剩下的渣还可以修路”。牛弘答道。
五斗米道的道士严魁对炸药感兴趣,他问天子道:“炸药不就是火药么,一硝、二磺、三木炭,我们早就做出来了。”
“一硝二磺三木炭做出来的火药威力太小了,只能做烟火这些东西。火药还是炸不开坚硬的岩石的。比如冶铁用的铁矿就很难从山里挖出来,用火药炸还是不管用。将来帝国发展需要的炸药的威力要比火药大成千上万倍,能把山峰炸平。”牛弘要提起他们的兴趣,就要给他们讲最容易引起震憾的东西。
不光方士工匠,连刘洪也觉得不可思意,天底下竟有这么厉害的炸药。
牛弘利用他们的兴趣,还给他们讲了化学单质元素,讲了酸碱盐,讲了一些基本的化学方法。牛弘让方士们去研究,提炼。
牛弘还拿刘氏摆钟和马钧定律的例子,告诉方士,以后谁先研究出来的化学方法,就用谁的名字命名,流芳百世。
这一条对方士还最有吸引力。他们纷纷憧憬着某一天,自己能命扬天下。
冶铁工匠们觉得天子说的烧焦炭,提炼煤焦油的事离不开方士,有的已经开始动脑筋招揽起方士来了。
牛弘突然想起一事,对与会代表说。大威力炸药只能在帝国官营作坊研制,民间不允许。民间私自研制和贮藏大威力炸药以叛逆罪论处。
要是民间合法地拥有了威力巨大的炸药,一些野心家就会觉得有机可乘。帝国稳定是条高压线,关系到天下百姓的安危,一点也不能放松。
自愿参与会议的太学生激情很高,他们不停地做着记录,还不时地提出问题。牛弘一一作答。
张鲁听得最专心,提出的问题也更具体。他不大愿意回去接掌没有发展前途的五斗米道,他要为自己的将来找条出路。他连拿煤焦油提炼后的剩渣修路的问题都提出来了,牛弘给了他满意的回答。
有关金属加工的一些基础性课题牛弘先前跟刘洪谈过,刘洪让田丰给与会代表报告。牛弘发现,田丰的理解和分析能力特别强,谈到的规划切实可行。
田丰说完后,牛弘让刘洪组织讨论。自己到后院去看看儒学研讨会开得怎么样了。
与工匠方士会议的热火朝天相比,儒学研讨会看上去很文雅,难以掩盖儒学者们心中的不安。就象一个老一辈的知识分子进入网络时代后,被告知他们的知识过时了。
学者从来不是能左右社会发展方向的真实力量,他们是毛,必须依附在社会主导力量这一张皮上。就象大汉帝国开国之初,推崇黄老之学,儒学者就被边缘化。孝武皇帝尊孔崇儒,儒学者才扬眉吐气。也许是崇儒的时间太长了,儒学者在产生优越感的同时,也凝聚了强大的隋性。他们再也没有当年大儒董仲舒为了儒学的兴起而兼采百家之长的胸怀了。他们变得固步自封,矫揉造作。
他们没有意识到,正是因为长期占主导地位的儒学的僵化才导致大汉帝国尽管强大,却缺乏活力。
现在,他们看到了一个不甘于现状的天子,看到一个已占了位置并决心跟随天子的官僚集团。他们知道,再也不能象孝桓皇帝期间那次党锢事件一样,还有机会卷土重来。他们必须顺应帝国的发展变化。
在表面上的温文尔雅中,他们对儒学已不再那么认真。反而对太傅介绍帝国将来可以在哪些领域提供职位大感兴趣。“天道长盛,在于变。天进,道亦必进”这句天子的原话去年他们理解不深,现在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帝国的颍川是出才子的地方。至所以才子出得多,影响大,是因为颍川才子骨子里是保皇派。他们心中朝思暮想的是得到天子的器重,一展自己的才学。参加会议的颍川大儒荀爽在颍川儒学者中德高望重,有“神君”之称。
当年党锢事件时,荀爽曾写信劝他的老师“屈节以全乱世”。话这样说完全是照顾李膺的面子。因为荀爽清楚,老师李膺要对抗的根本不是宦官,而是皇帝刘志。对抗皇帝的事颍川儒生是不会做的,大不了暂时不做官而已。
现在阴差阳错,直来直去的老师成了帝国最高监察官,荀爽却因过于稳重,没有应窦武的辟成了待业者。不过这没有动摇这位颍川大儒的信念,他相信,只要坚持自己的信念,机会总会有的。
在儒学研讨会上,荀爽成了天子要改变某些儒学内容的坚定的支持者。
蔡邕是个多才多艺的人,他的精神世界很丰富,在核心价值观上与荀爽相近。能够参加这样的盛会使得他神采飞扬。还在当天的讨论结束后扶琴一曲,引来一片赞叹声。他的志向竟是修史。
郑玄的出名只因老师马融的赏识。他不仅经学学的好,数学也精通。郑玄在马融门下学了七年,后因父母年迈,辞别马融回山东故里。马融对他的高足卢植说:“郑生今去,吾道东矣!”只因这一句,郑玄就成了大汉帝国的名儒。郑玄到是个安平乐道的人,有官做就做,没官做就继续待业。
他向太傅表示,如果帝国太学里征辟数学博士,他愿意做个教书先生。这到是很对太傅的胃口,现在太傅头疼的就是别人不愿意改行。如果连郑玄都改行搞数学了,可以压制天下一大批儒生。
在野的名儒就只剩下杜密了。杜密在被天子贬为庶民那一天,在朝会上说下大话,现在尽管对待业有意见,但也不宜与大势抗争。这次来京都,主要是来联络感情的。
在位的名气更大的大儒都是既得利益者,去年那次方士事件已经弄得天子很不爽了,现在当然不愿意节外生枝。天子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吧。
整个儒学研讨会没有想象中的激烈辩论,而是很快地统一了认识,统一到牛弘画的框框上来。
当牛弘来到后院时,本来还想参与讨论,与大汉帝国的儒学者斗一斗嘴的。谁知碰到的是一片唱赞歌的声音。
讨论不管有没有辩论的话题,都按计划进行了两天。
元月二十四日上午,在嘉德殿闭幕式。
牛弘在闭幕式上下诏,改造帝国太学。原有的经学博士由十四位编制减少到九位,增设九位各科博士编制。并要求各地郡学参照改造。任命刘洪为帝国太学祭酒,原太学祭酒改任太史。两人对换。
闭会后,牛弘设宴款待与会代表和在京文武大臣。
对牛弘来说,帝国的两会园满完成。
首先是在文化上,统一了思想。有了这次高级别的儒学研讨会,再也不会有儒生对牛弘的改革和发展方略说三道四。
第二是提高了工匠方士等原来称为贱业或者杂学的地位,这会带来帝国年轻人观念的改变,把原来帝国的人才就业压力转变为发展的动力。
再者,通过这次会议的传播,蝗虫养猪今年就会在帝国全面推开。对改善帝国老百姓的食物结构,发展农业有很大意义。
开完会,太傅也是一身的轻松。会前的忧虑一扫而空。接下来,他要忙于帝国书局和洛阳太学的人员选拔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