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妾身斗胆想要您一个解释。”她眸子里带着水光,只是垂下的眼睑遮去了一切。
他盯了她良久,屋内的静默被打破:“泽儿是嫡长子,本侯以为,你懂!”他深深地看着她,晦暗揉进眼底深处,荒芜了昔日的丰神俊朗,只剩蕴聚在眉间的冷漠死寂。
冰冷一下席卷全身,她胆颤痛苦,这样的神色,她见过,当年得知那个女人再嫁后……
“回去吧。”他冷漠的移开了视线,无视面前这个女人的泪水。
空寂……在她脑海徘徊,转身,她其实是一个失败者,他终究是知道了吗,那么这些年的感情是假的吗……
“夫人……”几声惊呼,她陷入了黑暗,长长的路上,他始终没有出现……
*******
“恭喜世子大人。”荣安院内,得到消息的苏婧语调侃一笑。
苏沛泽扯唇,没有什么喜色。
“你同他说了什么?”那人居然会请奏他当世子。这可不像是他的风格。
“什么意思?”他装蒜。
“那就是他抽风了。”苏婧语冷笑。
点点她的额头,苏沛泽道,“那是我爹不是你爹?”
苏婧语淡漠的很,尤其是对这个便宜爹。
“那天,我去找了他,想着,至少,得说些什么……”说什么呢?他也很模糊,恍惚记得好像提到了娘亲。那夜,他断了那些人的四肢,他鬼使神差的想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但是,他没有打他,没有骂他,只是沉寂,像个死尸一般,脸上都是灰败……虽然大怒,但是……却是做给一些人看的。
半个月后,苏重山来了荣安院,蝶影道:“主子,侯爷来了。”
喝完骨头汤,苏婧语拿帕子拭了拭唇上的汤汁,没有说话。
换了身衣服,去了外屋,淡淡地行了礼,屋内陷入静默。
“伤好点了吗?”他问。
“好多了。”她低眉顺眼的回答。
“身上的毒还未清除吧。”他递来了两株雪莲,虽不是百年的,但看着成色还不错。
苏婧语道:“好多了。”
“今日贤王摆宴释香坞,因你手臂伤还未好全,为父便推脱了,庄子中清静,是个养伤的好地方,明日为父会派人陪同。”
“谢谢。”苏婧语没有一丝表情,只低眉顺眼的致谢。
他神色有些晦暗,她竟连父亲二字都省了。
飞燕在苏重山离开后,道:“主子,贤王那里……”这几日贤王连天地送来讨女孩子欢心的小玩意儿,每一次收到主子都命人还了回去,贤王转而明目张胆的送到侯爷那里,让侯爷转交,这下弄得人尽皆知。
“不必多想。”苏婧语知道他打什么主意,不过却不在意,只是不知道君昊旸那里……
她摇头晃去脑子里凌乱的思绪,强迫自己不去想。
荣嘉院内。
“二哥!”苏婧芸眉目清冷,看着面前毫不在乎的人,气不打一处来。世子之位已然定了下来,难道他就不着急!
“说!”他擦拭着手中的剑,锋眉一拢。
寒光森森,刀刃发出刺眼的芒,令人心神俱凛。
“大哥继承了世子之位。”她冷冷的道。
“嗯。”
嗯,嗯是什么!苏婧芸娇容一寒,“二哥准备怎么办?”若果大哥继承了世子之位,他们以后哪还有立足之地,苏婧语更多了个靠山。
“不怎么办!”他棱唇微微上扬。她以为事情真的这么简单么?苏沛泽装了这么些年,他背后一定有人,假设自己的怀疑是对的,那么,苏沛泽继承了世子之位,他注定要被那个人舍弃!且不说那个人会怎么对他,便是他成了世子,也不见得能坐得稳!
想到父亲因此放弃了手上的兵权,他俊眉一拧,意味深长地道:“祖母去庄子半个月了,该去侍疾了。”
苏婧芸眼中微闪,走时,留下一句:“哥,别忘了我们可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妹妹好了,哥哥也会好的。”
苏沛泽冷嗤,一荣俱荣,那你也得有那个本事。
似乎看出他的不屑,苏婧芸突然转身笑的颇有深意,带着绵密的冷意。苏沛城眼睛一眯,眼中露出几分危险的眸光。
他以为,有些事她真的不知道吗?二嫂嫁过来这么多年了,却还是处子之身,他瞒得过母亲却瞒不过她。
释香坞内的凉亭间,一身紫袍的君昊鸣负手而立,手中的杯盏反复捏玩儿。
她还真不来,他嘴角牵起,划开一道弧光。
“把她的底细透露给夏侯吉。”他命道。
马车缓缓驶向郊外,路两旁的树林一直向后退,天气正好,是个好日头。
蝶影凑在苏婧语耳边道:“主子,马车后有人跟着。”
“嗯”她应了一声,取出一粒药丸,咽下。
城都渐渐远去,距离庄子大约还有三里路,道两边的树林阴翳,鸟啼不绝于耳。
“外祖父外祖母来信了吗?”她问。
蝶影不忍她失望,笑笑:“主子几乎天天写信,每次都厚厚一沓,老将军也得看完后才回信不是。”
沉默一会儿,苏婧语看向窗外,见日光照在地上,拉长了树影。
飞燕分明从她眼中捕捉到一丝黯然,同蝶影对视一眼,沉默不语。
两道树林轻晃,走到了一处平沃处,马车陡然停下,车内人猝不及防向前跌去。飞燕护住苏婧语,脸色一冷,耳朵动了动,听刀剑嘶鸣之声浅浅幽幽的敲进耳内,飞燕勾唇,清冷的眸子里漫上戾气,隐隐可见蠢蠢欲动的嗜杀。
打斗声传入耳内,是在马车之后,几人皱眉。
“主子,有人刺杀瑞王。”飞龙现身,对车内的人道。
“嗯。”帘子里传出一个平淡的声音。
打斗愈来愈激烈,苏婧芸姐妹停下了马车,被身边的婢子紧紧的保护着,她们都是苏张氏新配的,武艺极好。
苏婧语听到马车外传来一个声音:“瑞王遇袭,速去救援。”
婧芸厉声喝道,保护跟随的护卫立刻领命帮忙。
苏婧雪见苏婧语未下来,讥刺道:“冉婧语,瑞王好歹对你另眼相待,如今遇袭你还要藏拙吗?你的两个婢女还有那些影藏在暗处的人都是个中好手,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瑞王遇难?”
过了好一会儿,马车内始终无人应声,苏婧雪气的俏脸通红,想到她近来的遭遇,恨意弥漫了整个眼眶。
苏婧芸顾不得许多,冷声道:“冉小姐,那些刺客身手极高,若是瑞王有了闪失,我们也会受到牵连,况且,那些亡命之徒也不见得放过我们,还请冉小姐出手援助。”
帘内毫无动静。
苏婧雪气急,伸手去掀帘子,刚触到帘边,马车内滑出一道寒光,苏婧雪惨叫一声身子飞了出去。
“婧雪!”苏婧芸赶忙冲了过去,回头冷冷的看着帘子内若无其事的人。
“你太恶毒了,置瑞王于危难之中,现在又对婧雪下毒手!”她脸上结了霜一般冰冷,眼神像是毒蛇吐出的性子。
其中一个婢子,手间凝了内力一挥,马车只抖了抖,半途就被飞碟反手一排,抵住了她带起的冷光。
帘内闪过冷风,只听到一声清脆的耳光声,那婢子被打得倒地,口中直冒鲜血。
“你算什么东西!”蝶影冷嗤一声,现在她已不需要在顾忌什么。
“你又算什么狗东西!”苏婧芸怒然,“给我把那个贱婢拉下来!”她寒俏的芙蓉面上染了怒色,往日这两个贱婢便对她没有恭敬过,如今还敢如此轻狂,她今日定要她们付出代价!
立刻两边的素梅素琴应声掀帘,一边的婆子也有恃无恐的攀上马车,跃跃欲试。
蝶影冷笑一声,飞出车外,一脚踢飞靠近的人,耳边传来苏婧语冷淡的嗓音:“帘子脏了,记得换新的!”
车内飞燕冷冷的应了一声。
就在这时,二十几个黑衣人从天而降,手中刀剑直指,招招迎面而来。
赤血飞溅,尸体横斜,惨叫声弥漫了整个官道,带来的丫鬟仆厮死了大半,苏婧芸极快的拉着苏婧雪躲开突来的侵袭。
剑光袭来,苏婧芸只觉肩上一痛,耳边传来苏婧雪惊恐的叫声,“姐,你怎么样?!”
“快走!”
“我不走!姐,”她唇抖着发出泣音,看到血染的官道,横飞的尸体脸色惨白,身边的婢踢开黑衣人刺来的刀,苏婧雪连忙扶着苏婧芸往安全处走去。
马车内的人闲适的的品着茶,听到一声愤怒的嘶吼,她手中茶杯一晃,热水烫红了皮肤。
君昊旸冲开纠缠的刺客,飞身过来,拨开苏婧雪身边的人,将受伤的人抢在怀里,看着她的肩上的血红,眼睛都红了,“苏婧语,你怎么了?说话!”
护在他身边的韩淇墨看着不死不休的刺客,气的不停地爆粗口。
马车内的人心中微颤,却是气恼的翻个白眼,心道:笨蛋!
“旸哥哥……”苏婧芸虚弱的唤了一声。
声音不对!君昊旸这才将视线落到她脸上,一愣,扔掉了受伤的人,向四周望去,耳边传来苏婧芸的痛呼、苏婧雪的不满,他脑袋空空,哪里管得上她们。劈开趁机刺杀的黑衣人,张皇望去,没有她,没有她!
“苏婧语!”他嘶吼一声,试图找到她,“苏婧语!”
寒光过来,侧身一躲,像发狂的野兽,眼眶血红,一拳打碎那人的肺腑,“轰——”只听一声肉体炸开的声音,那人已变成了血沫肉泥。
四周的刺客眼神顿变。
飞龙见此,眸底一沉,伸手劈开面前之人的脑袋,脸上一冷,横腿一扫,四哥刺客飞落悬崖。
黑衣人聚集的越来愈多,躲在矮丛中的苏婧雪死死的盯着发狂的君昊旸,嫉妒淹没她所有的理智,狞笑一声,娇颜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