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滚滚,雷电交加,宛若滔天巨兽俯瞰人间。天空下起无声细雨,呼风渐寒,想必是冷冷冬季,在为这片土地鸣响警钟。
极目远眺,越界山顶此时已是白雪皑皑,布满寒霜。那一动不动的万丈高山,树立于噩兽平原之上,许是‘咒灾秘境’的关系,周旁了无人烟,即便是商队也会远远避让,绕道而行。
据炎啸羽所说,噩兽平原地界不大,直径不足六千里远,但却无半个氏族部落,唯有在越界山往北二百里才有个花香镇,也就在那才看得到人烟,据说花香镇早期是由几位浪民开始建造,尔后陆陆续续引了江湖上不少灭族子裔前去,这才有今日的花香镇。
花香镇不属于任何势力,由于位置过于偏远,故此在江湖上有着流放地之称,却也被称为驿镇,因为花香镇是噩兽平原上唯一的城镇,所以也是路过之人的必经之地。有人去的地方自然就有生意,伴随如此,镇内百姓虽说不上大富大贵,但也丰衣足食,生活安稳。
眼看越界山越来越近,炎啸羽望向二人道:“我知道即便我说什么,你们仍是心有余悸,所以待会我自个上山,你们在山下等我便可。”
每个人想法不同,有人坚信眼前的事实,有人则对不了解的事情,却选择宁可信其有。炎啸羽生为灭族子裔,对于虚无缥缈的诅咒,自然没有太大畏惧,并不像二人有背景能够牵扯诅咒。
“不,虽然这山很是邪门,但我还是陪你去吧。”易凡本就是眼见为凭的性子,虽然内心有些恐慌,但他仍是想一探究竟。
“我也这么认为,倘若真有什么危险,人多毕竟也好有个照应。”雨灵争觉得居然炎啸羽能够安然走出此山,那传闻或许是假的也说不定。
有了结果,三人一道入山,一路走来,只见树是树,草是草,周旁毫无半分诡异之处,令原本还有些担心的两人顿时安下心来。
“我就说吧,这里压根就没什么问题,诅咒?哼哼!放狗屁。”炎啸羽拽起屁股,放了个响屁,哈哈大笑。
“神州之大,何处不能葬,为何偏偏选在这个地方?”雨灵争不知为何,只感觉背后冷飕飕的。
炎啸羽听出话中稍有颤抖,欣然笑道:“感觉很阴森吧,呵呵,先前听过咒灾秘境之事,来此难免会因心理因素,自己吓自己,你习惯习惯就好,我第一次来也是这感觉,没事,不碍事。”
易凡皱着眉头,没有说话,只觉得仿佛被人监视似得,那股不自在的感觉,令人很不好受。
殊不知百丈外,正有双眼睛盯着三人,那人面戴一口青色面具,低声轻笑道:“又是你这小鬼,上回见你是为尽孝而来,想说每年你都会来打理墓冢,想不到放眼五年过去,你这不孝徒终于想到要来看邱平山啦,哼呵,这回又带了两人,是想要做什么?”
说着,神秘人将目光放在一人身上,惊讶‘咦’了声,心喜道:“想不到你也被丢来啦,哈哈哈…念在我们是同一类人,这次我就放过你们三个,倘若下回再来游山玩水,那就别怪我无情了。”
雨过,乌云渐散,从中透出一缕光霞,照耀在越界山,使得万物渲染,生机勃勃。
由于邱平山落尘处本就不远,三人漫步一个时辰,很快便来到墓前。炎啸羽眉头一皱,易凡和雨灵争同是发现异状,只见墓冢上一尘不染,刻字鲜红,未有脱落的痕迹,这说明有人刚整理完,离开不久。
这判断源自于石冢上未沾染半滴雨水,而雨才刚下完,又怎会不受沾染?
“炎哥,你不是说此处除了你,并没有人知晓么?”易凡问。
“我也觉得奇怪,按理说撇去此处是咒灾秘境不谈,师父是我亲手埋下,这事我并没有向任何人说过。”炎啸羽觉得此事过于离奇,但对那不明人士能打扫墓冢却是心有感谢之意。
“墓冢为何被人整理过,看来只能用巧合说明,但要是套上咒灾秘境,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雨灵争紧皱眉头,第六感告诉他,此事并不单纯。
炎啸羽检查四周,见墓冢除了被整理外,并未有被移动过的痕迹,心想那神秘人也是出于一番好意,便不再纠结,随而拿出【虎啸】和酒,一手将刀插在地面,拿着酒坛在墓冢洒上一圈。
“师父,徒儿来看您了,都怪徒儿没用,让您久等了。”炎啸羽跪在刀前,双手合十,细声喃喃,似在倾吐,也似在葬刀。
易凡和雨灵争纷纷跪地一拜,介绍招呼一番,那对邱平山过往的崇拜自是不能少,两人越说越是尽兴,时而说些炎啸羽的好话,却也讲了不少坏事。
过了片刻,雨灵争仍是好奇着问:“炎哥,你将邱前辈葬在此处,不是没有原因的吧?”
炎啸羽拭去眼眶中的泪水,点点头道:“是啊,当年我从明灯城取回师父遗骨,那时心里面也是一阵迷惘,却忽然想到,过去师父有一段时间时常酗酒,再酒后常常自言自语,大致内容是说,‘我不是这的人’‘如今才明白真是惭愧’‘时日不多,但愿能葬在越界山,好能离家近一点’等等,我想不明白师父话中意思,但师父居然希望能葬在越界山,那我便如他老人家所愿,将他藏于此处。”
“什么叫不是这的人?离家近一点又是什么意思?”易凡思索无解。
“邱前辈当时便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但这话听起来像是有所遗憾。那所谓的家又在何方?据我所知,原邱氏部落本就在明灯城,越界山距离烈山边界相差十万八千里,这句话难道是在透露什么信息?”雨灵争百思不得其解,越想脑子越乱。
“你俩不必执着此事,如今【虎啸】已经归还给了师父,我们就走吧,先去花香镇大吃一顿如何?上回我尝过他们的酒,酿的还不错。”炎啸羽吞了口口水,鼻尖仿佛已能闻到酒香。
“好啊,我也饿了。”易凡哈哈大笑。
“这两日被你俩折腾的有些睡眠不足,有个地方睡觉也好,要谁再闹我,可别怪我不客气。”雨灵争恶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那目光宛若怨灵一般。
这话下来便是铁令,三人纷纷唤出坐骑,见雨灵争甩头就睡,二人也没敢再打闹将他吵醒。
呼啸一声,众马奔腾下山,牵起尘烟卷舞,往北而去。
以良驹脚程,正处夕阳西下,三人便来到花香镇,只见道路上人来人往,街贩收拾打烊,有些则挂上灯火继续叫卖,依旧十分热闹。
炎啸羽早已按耐不住,才刚进镇,张口就喊:“酒,酒,我喝光你们花香镇。”
易凡饿得发昏,说起话来明显中气不足,气若游丝道:“再不上菜,我就吃人。”
雨灵争抹了一把口水在水灵龙驹身上,两眼扫视着街上姑娘,道:“谁家能借我睡一觉!”
古里古怪的三人引来众人注目,本想瞧瞧来者何人,居然有如此大的口气,但一见之下,也明白他们身下坐驹不凡,喃喃几声,便不再一会,唯有一人似乎觉得有趣,就向三人指出镇中最好的酒楼位置。
“酒要好。”
“花香镇中第一。”那人竖起拇指。
“床要舒服。”
“大富人家不过如此。”那人笑着解释。
“赏你的。”易凡不敢给多,但几个碎银子也够一般人家,大鱼大肉吃上一年。
岂料那男子摆手摇头,呵呵笑道:“举手之劳罢了,正好我也要过去,就让我为你们带路吧。”
三人面面相觑微微点了点头,齐齐翻下马背,结出手印将坐驹化为手中戒指。
见状,男子挑了下眉毛,抱拳道:“在下凌云龙,不知三位高姓大名?”
听得对方报出名字,雨灵争眉头微皱,正与兄弟们纷纷报出名讳。凌云龙听闻炎啸羽三字时,目光不由崇拜起来,可在听易凡报名后,他面色忽然大变,仿佛二人有血海深仇似得,气怒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见他转身离开,雨灵争心中大急,赶忙追去:“凌兄弟请留步,在下雨灵争,敢问你可是凌氏族人?”
两人初次见面,但凌云龙可是听过他的名字,不住惊讶道:“雨少爷?”
易凡顿时懵了,一是对方那不善的反应,让他搞不清楚,二是那人突然将雨灵争喊作雨少爷,这更是让人想不透。
只见二人不知说了些什么,雨灵争突然面露喜色,跟着凌云龙便往街上跑去。兄弟二人自不多说,赶忙跟了上去。
一路来到酒楼,易凡发现门口正有一头水灵龙驹正低着头吃着粮草,再看雨灵争,见他站在门外一动不动,整个人仿佛着魔似得,未过半响,便听他感动地喊出一声:“依依。”
易凡摸不着头绪,无奈地望向炎啸羽,看能不能从他嘴里知道些信息。
炎啸羽沉吟些许,随即苦笑摇头道:“这事该怎么说好呢!你可有听过凌氏一脉?”
“你说,我听。”易凡摇头,示意不知。
“凌氏乃是百锭氏的旗下一族,据说有四十万人口,也算是个大族。但不知为何,凌氏似乎和雨氏十分交好。”话到这里,炎啸羽面有难色,不知该不该道说他人八卦,但见易凡眨巴着眼睛,一脸期待摸样,叹了口气仍道:“你也听到了,看来这回凌依依也来到了花香镇,她和你雨哥,打在娘胎是便被指腹为婚,从小二人也是青梅竹马,按理说,你可以喊她一声大嫂。”
易凡嘿嘿地贼笑了起来,道:“我还奇怪这里怎么会停了一头水灵龙驹,想必应该就是嫂子的吧。”
炎啸羽点头笑道:“看不出你小子眼睛很尖啊,我也是这么猜的没错。但你不知道,当年雨老弟大闹龙山城,为的可不是他自己那头,而是你眼前看到的这头。”
不等易凡回话,炎啸羽继续道:“怒发冲冠为红颜,一夜屠寨五百人,现在你知道你雨哥为何处处留情却对姑娘们无动于衷了吧。”
易凡恍然大悟。雨灵争费尽心思才为爱人准备的礼物,竟被他人夺去,也难怪他当时会如此震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