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没有声音，没有言语，甚至没有一丝心跳，唯有雨灵争脸上那不停滑落的泪水，在那一刻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了，了无生息犹如死寂一般。

他在哭，哭得没有声音，却比任何人都要难过，即便当年雨氏灭族，也不及此刻来得伤心。

他在痛，痛的撕心裂肺，那嘶吼梗在喉咙，心知即便呐喊亦是无用，就算是死也还是会痛。

在雨灵争心中，凌依依依旧是当初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小姑娘，就算她此时此刻正拿着刀欲要取走自己兄弟的性命，她依然是她，那个永远比阳光还要温暖的她。

她曾经这么问过：“雨哥，如果有天依依不开心怎么办？”

他说：“我会用尽一切力量让妳开心。”

她点点头：“嗯！只要雨哥开心，依依就开心。”

然后两个人都笑了，当时她的笑容就如春日阳光般温暖，一年四季都会存在的温暖，只要她笑，那么世上的一切都将是美好的。

此时此刻雨灵争伤心欲绝，却仍是含泪微笑，道：“辛苦妳了，一直以来都辛苦了，这种事不应该由妳做，还是让我来吧。”

他拖着就要晕眩的脚步，缓缓上前蹲下身子，然后接过凌依依手中的匕首，再拔出时，他没有呼吸，也不敢呼吸。只是将凌依依慢慢扶起，用自己的衣袖为美人拭泪。

感受这曾经熟悉到做梦都忘不了的温柔，刹那间五年来的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凌依依扑入怀中，拥抱着那朝思暮想的身影，那个让自己坚持到现在的男人，只属于她的男人。

凌依依难过哭喊：“雨哥，我…我……。”罪恶感使他什么也说不上来，而此时此刻的丑陋竟让雨灵争收进眼眸，这点，她不能接受。

雨灵争抱着她，用很温柔的声音道：“小傻瓜，过了这么多年还要我来提醒吗？那我再告诉妳，妳什么都不用做，因为我会为妳做好，妳的责任，就只有笑。”

凌依依听了更是难过：“雨哥，依依是不是变丑了？”

雨灵争笑着说道：“丑的只会是别人，而妳…哈！丑这个字配不上妳，而妳这辈子也休想拥有它。”一如既往的回答，从未改变的语气，然后俩人对视一眼，默契地笑了笑。

随即俩人将熟睡的易凡扶进屋里，为其疗伤并为他盖上被子。

多年来，凌依依从凌氏大小姐流落成为杜氏少主的陪酒侍从，这样的转变，无论是谁都有些难以接受，即便凌依依已经对自己的命运释怀了，但雨灵争却不容许自己心爱的人有过这段遭遇，更不容许以后还有相同的事情发生。

凌依依心知杜氏少主垂帘于她的美色，总是想方设法地想要侵占她的肉体。幸亏凌依依聪明伶俐，强来便以死相逼，暗来也总能避过那些下三滥的迷香春药。

“杜氏少主？妳说的是杜空明？”雨灵争杀气腾腾，恨不得马上杀去杜氏。

“不，杜空明早已死在妖风岭一役中，如今杜氏少主乃是他的弟弟，杜空阳。”凌依依满是憎恶。

“那小子，以前见了我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现在竟如此大胆，什么玩意。”雨灵争愤慨，同时也可怜凌依依的遭遇。

凌依依长长叹了口气，不想再谈此事，斜斜地看了易凡一眼，纠结道：“雨哥，我……。”

两人心有灵犀，雨灵争知道她想说些什么，叹道：“过去你在路上不断报出易凡名号，就是为了引来三族人氏，想借他们的手除掉易凡，另一方面还假装投怀送抱，是想看能否有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他抹杀，对吧？”

“你早就知道了？”凌依依错愕，脸上带有一丝埋怨。

“不，妳演的很真，我也是刚刚才发现的，真没想到我竟然有被妳这小丫头骗到的一天。”边说，雨灵争眼神忽然锐利起来：“过去你对易氏只是憎恨，而这回出手，应该是百锭云飞派妳来的吧？”

凌依依点了点头，过去并无人指使，只是出于对易氏的憎恶。而今易凡成功打进决赛，这令百锭云飞感到有一丝威胁的存在，故此才强迫她前来暗杀易凡，说是倘若易凡活过翘楚之争，那么凌氏便无留下来的价值。

凌依依此时背负着一族存亡的重任，这才逼不得已出此下策。

雨灵争思索片刻，看来此事毫无周旋的余地，凌氏如今潦倒，存亡全凭百锭云飞心情，今日能用这理由来要挟凌依依，明日便可再用同样的理由，使她再次委曲求全。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明日即便进入翘楚，也会有场排位赛，到时我会取下易凡人头，保住你们凌氏的。”雨灵争声音有些颤抖，但目中精光四射，似乎决意如此。

“雨哥，你和易凡的感情，我也是有目共睹，你不必为了我…。”凌依依无奈道。

不等她把话说完，雨灵争微笑道：“你放心吧，明日易凡与百锭云飞的人头，我会一并为妳献上，只要妳别再难过。”

“可是……。”

“没有可是，妳讨厌的，就是我讨厌的。此时夜已深，我们还是赶紧休息吧。”雨灵争闭上双眼，不再多说。

……

隔日清晨，易凡抱着沉重的脑袋，只觉胸口隐隐作痛，一看之下，这才发现受了伤，但为何受伤和什么时候被抬进屋里，竟毫无半点记忆。

炎啸羽正在用膳，一见易凡醒来，气笑道：“你也真是够了，喝茶都能喝到砸碎茶壶，那碎片都刺进心窝了还能呼呼大睡，我还以为就雨灵争那小子有这种能力，没想到你更夸张。”

易凡‘阿’了声，完全不敢相信，道：“不可能吧，睡得再死我也有一点警觉，炎哥你不会是开我玩笑吧？”

雨灵争咬了口馒头，含糊笑道：“要不是昨晚被我及时发现，今日这翘楚之争可就与你无缘啦，哈哈哈。”

凌依依附和道：“是啊，昨晚差点没把我吓死，给你热茶是让你拿来喝的，我可不知道你想自杀。”

易凡瞥了一眼，不想纠结此事，下了床然后抓起一颗馒头就啃，哼了声道：“妳才想自杀，我好吃好睡没事干嘛想不开。”

凌依依吐了吐舌头，笑道：“我哪知道你哪根筋不对。”

草草用过早饭，几人便前往斗兽场，只见众人早已来到，而那个头顶白色面具的老者，依旧在场中央喝着老酒。

老者瞧时辰未到，懒懒地扫了众人一眼，道：“可想提前开始？”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又看了看老者，没有一人说话，切当作是同意了，老者打了个哈欠，道：“那就开始吧，切说好，唱名不出赛者一样淘汰。第一场，易凡对康有才。”

易凡心中大喜，昨日瞧那康有才连战三人，连右臂都被削了下来。大家同时用剑之人，若是异手用剑，实力相对少了大半，看来翘楚之争，自己可算是稳了。

易凡翻身进入战场，当即咆哮道：“康有才，要你敢踏入场中，爷爷我宰了你。”

一秒…二秒…三秒。

果然不出所料，康有才没敢入场主动弃权。老者朝易凡微微一笑，道：“恭喜你拉，这一代翘楚。”

这声叫的易凡心中大快，抱拳笑道：“多谢前辈关照。”

“好说，好说！”老者喝了口酒，继续唱名。

这一连几个名字下来，百锭云飞、德孝耀、雨灵争三人都没有互相对上，其中百锭云飞则不战而胜。而憋得满肚子苦水的德孝耀，恰巧对手不知死活，想拼上一拼，岂料上场连一招都走不过便死在德孝耀手上。

至于雨灵争的对手就较为难缠了点，似昨日瞧见他右臂伤势，今日抓准了不断攻击，在两次痛击过后，雨灵争最终竟使出‘乱舞劈挂’将其解决，同时也成功晋级。

老者打了声酒嗝，笑道：“很好，现在已有六位翘楚出炉了，下一场烈山玲儿对炎啸羽。”

易凡嘿嘿笑了起来：“还真被我这乌鸦嘴给说中了，炎哥，你该怎么做？”

“你再敢说我和她有一腿，小心我跟你急。”炎啸羽冷哼一声，唤出【无锋】，道：“妈的，就冲这婆娘当日讲的话，这回我让她连翘楚都做不了。”

雨灵争不怀好意：“这下嫂子可要伤心咯。”

“我出手会留情的，不会让她伤心。”炎啸羽一怔，这才发现话里有问题，喝声道：“妈的，你说什么狗屁，我这就去宰了那婆娘。”

“我鄙视你舍不得。”易凡哈哈大笑。

炎啸羽不再理会，飞跃落入场中，在见烈山玲儿时，刹那没来由地脸色羞红，那感觉很是奇怪，只觉热血沸腾，却又毫无战意。

烈山玲儿神情依旧冰冷，道：“我观察过你，虽然你实力不错，但今日注定要败在我的手中。”

炎啸羽撇开目光，不敢在看那仿佛具有魔力的脸，怦然道：“妳观察我做什么？”

烈山玲儿一怔，只觉这话毫无来由，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对手间互相观察也是正常，但听这话说得好像自己特别去观察他似得。

“你少不要脸了，拔刀吧！”说着，烈山玲儿手中突兀出现一管碧玉洞箫，缓缓倾斜于唇。

“对付妳还用不着拔刀。”炎啸羽知道洞箫便是她的武器，于是微笑道：“妳每一战吹奏的乐曲都很好听，但我最喜欢十八日前的那首。”

炎啸羽不知不觉地说出心里话，顿时一愣，细细回想下，这才发现烈山玲儿吹奏的每一首乐曲自己都还记得，登时自己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席位上，雨灵争眉头一皱，问道：“十八日前是哪一首？”

易凡耸肩：“我哪知道，我连她昨日吹什么都忘了，炎哥这家伙，还说对人家没心思，这回穿帮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