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柳师姐，这种手段你用了很多次了，烦不烦啊？”十影无精打采的说道，柳苻蓠顿时泄了气，重新蹲了下来，嘟着嘴巴，显然这沉闷的守株待兔，让柳苻蓠十分的无趣。起先，柳苻蓠如此挑逗十影的时候，十影总是很振奋，随着柳苻蓠越来越频繁的使用此类手段，十影终于练就了明辨是非的本事。

临安城偏于洛水平原的南方，洛水一支流环绕着整个临安城。鱼水之乡，上等富饶，临安城如此富甲之地，城中居民便有上万人之众，络绎不绝的行人，看的柳苻蓠和十影眼花缭乱。

在十影和柳苻蓠眼中，这过往的行人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长得差不多，以至于忽略了斜断面转弯处走过的一行五人。

五人风尘仆仆，蓬头垢面，仿佛多日不曾收拾的乞丐一般，若是让困乏的柳苻蓠与十影一眼察觉其中的龙潭，倒是有些强人所难了。五人指手画脚，好似在激烈的争辩着什么。

“这么说来，白虎岗不是天谴，而是白虎一己所为？”张角摸了摸鼻子，陷入了沉思之中。

“白虎为什么要怎么做？杀害异兽，让异兽陷入恐慌，对他自己又有什么好处？”盘中餐摇了摇头，他更愿意相信那是天谴，白虎实在没有理由让异兽族人恐慌的过着日子。

“我骂了上天，被惩罚的却是豹子，这太有悖于常理了。”龙潭也是一脸的不解，一行数日，讨论的全是白虎岗。然而，众人只知白虎岗“不对劲”，哪里不对劲也能说出个一二三，但要更深入的探讨缘由，众人各执一词，相持不下。

“这还不简单？白虎岗的天是白虎，白虎岗的山是豹子，白虎岗的祭坛是其他的异兽，他们分工合作，筑成了天中天，山中山，城中城，坛中坛。”玄明摇头晃脑的说道，这几日的讨论都没有结果，玄明于是就充当着插科打诨的角色，藉以打断众人的思绪。通常不知道答案的事情，妄加猜测，最终都是落得个庸人自扰。大千世界，未能破解的谜团，成千上万，这几日连连讨论，茶不思饭不想，倒是有违探索的本意，在玄明看来，探索白虎岗，不过是聊以自|慰、打发赶路的疲乏罢了，太过认真就适得其反了。白虎岗异兽一族自成一脉，不与人寨通烟，何须多虑？

“烟雨楼？”五人停在一家酒楼前，驻足不前，龙潭指着酒楼的牌匾，一字一顿的念着，“莫不是崔掌柜嫁了小赖子，生意做的蒸蒸日上，都开到了临安城？”

玄明盯着烟雨楼半响，笑容渐渐的浮上脸颊：“你还记得烟雨楼？当年崔掌柜对你很不错，还要过继你做她的继子，我没有应允。”

“怎么不记得。”龙潭向前面迈了两步。“大哥，幸好你没有应允，不然我那么能吃，崔掌柜不能嫁给小赖子不说，说不定还会被我吃的倾家荡产。”

“哈哈……”两人相视一下，时光仿佛回到了十数年前，那些吃饱睡，睡饱吃的日子。

“哪里来的乞丐，去去去，别耽误我们做生意……”五个穿着邋遢的人，终于引起了烟雨楼里店小二的不满，当即出门驱逐，手里拿着五个馒头，逐一递给五人。

五人拿着馒头，哭笑不得，该说这里的掌柜好心呢？还是要骂他狗眼看人低，一时间五人没了主意。

玄明从怀中掏出了一锭成色|诱人的金子，缓缓的道：“五个包子钱，不必找了，还有，五个包子也不够吃的，叫你们崔掌柜给做点好吃的，红烧鲫鱼，红烧鲤鱼，红烧小黄鱼，红烧鲑鱼……就给小爷来一套全鱼宴。”

店小二目瞪口呆的看着手里的一锭金子，什么世道？乞丐也这么有钱了？

“诶诶诶，大爷，好嘞。”店小二转身小跑进了屋里，扭头又道：“客官，我们掌柜的不姓催。”

“我知道，小赖子嘛，大家都是熟人。”龙潭笑了，笑的仿佛阳光下绿叶丛中盛开的红花。压抑多年的性格终于在这一刻完完全全的释放，在这里，他不需要低调，这里没有大师兄。在这里，他不需要隐忍，这里没有妒忌他的人。在这里，他只是龙潭，溪水镇的小乞丐：龙潭。

“呃？”店小二暗暗咋舌，小赖子，已经很多年没人敢这么叫了，不知从哪里来的大胆食客，恐怕真是熟人吧？店小二连忙热情的招待着五人，然后拿着一锭金子去后堂向掌柜的告状，居然有人敢叫掌柜“小赖子”。掌柜在临安城大小是个人物，这帮人再有钱，也还是乞丐。

掌柜的听闻此言，怒气冲冲的从后堂赶了出来；恐怕又是溪水镇那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刁民来了。

“倒不知是溪水镇的那位兄弟光临鄙店，谢某有失远迎，还望海涵。”掌柜的一身绫罗绸缎，头顶方帽，极为富贵。小赖子名唤谢过，当然在溪水镇无人叫过这个名字，他们都叫小赖子，烧火的小赖子，如今十年光阴已过，烧火的小赖子已经是富甲一方的谢掌柜，身份的转变，让尊严也跟着提升，但凡呼谢掌柜为小赖子的人，多半都消失了。

“小赖子，十年未见，你连小爷也不认识了么？”玄明转过脸来，直视着小赖子，小赖子双目微醺，上下打量了一番，这十年时间，玄明的确是变化了不少。但是大抵的轮廓尚在，小赖子倒也不至于不认识，片刻之后，小赖子脸上堆满了笑容，抱了抱拳：“我道是谁，原来是玄明兄弟。”

“小赖子，你总不会忘了我吧？”龙潭坏坏的笑了，勾起了一边的嘴角，这个坏笑是龙潭的招牌，溪水镇无人不识。

“龙潭兄弟，我怎么会忘记呢。对了，李牧兄弟是哪一位？十数年不见了。我都快认不住来了。”小赖子搬了个板凳，将余下的三人打量了一遍，只道李牧是其中一位，错认了盘中餐，连连点了点头。五人身上的气味着实难闻，小赖子做惯了上等人，闻的不舒服，伸手在鼻下扇着风，驱散异味。“那年你们一声不吭的就离开了溪水镇，害的我们好一阵担心，崔颖还说，你们是不是遇到了坏人？去破庙找你们的时候，看到了龙潭留得字，说是去雁荡绝谷了，这才放心。”

小赖子嫌弃的动作，让在座的五人很愤怒。其后，他说的话又让玄明与龙潭一阵感动，溪水镇虽说是防备着三人白吃白喝，但也从来没有让三人饿过肚子。

“哦，怎么没见到崔掌柜？生意做得不错嘛，都开到了临安城。”玄明扭头四处打量着，溪水镇的烟雨楼里，崔掌柜跑不了要坐在门口的柜台，一则她貌美如花，再则她视财如命。

“哪里，哪里。混口饭吃罢了。”小赖子连连谦虚，想要夸夸龙潭和玄明，但见两人穿的破破烂烂，比在溪水镇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客套的夸赞话如鲠在喉，吐出来的时候，话锋一转道：“崔颖好几年都没有打理生意了，这几年她的身体越来越差，不适合抛头露面了。”小赖子说这番话的时候，龙潭总是觉得有些不自在。

十年岁月改变了一个人，曾经沉默寡言的小赖子，如今这么健谈，曾经溪水镇貌美如花的崔掌柜，居然也到了不适合抛头露面的年纪。

“全鱼宴是吧？你们稍等，保管和溪水镇一个味道。”小赖子陪着笑脸向后堂走去，在转身的一瞬间，龙潭看见小赖子的笑容骤然消失，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厉色。

“有问题！”龙潭如是告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