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个赤裸着上身,穿着一条破破烂烂的麻布裤子的怪人走了过来。他浑身脏兮兮、黑乎乎的,汗毛也很长,在这没有光亮的洞穴里看来,似乎生了一层与黑猴无异的皮毛。再走近两步,西门浪子才发现在这些汗毛下,他的身上竟有数不尽的、大大小小的疤痕,就连脸上、头上也是如此。虽有乱蓬蓬的头发和胡须隐约可遮住些疤痕,但却好像适得其反,使这些疤看来反而令人不寒而栗。
西门浪子盯着他那如铜铃般大小,布满血丝的眼睛,也不禁打了个寒颤。
“什么人......你是?”这走来的怪人突然厉喝了一句,喝声犹如洪钟贯耳。不过,他似乎很久未与人交流,说出话来竟有些颠三倒四、结结巴巴。
西门浪子见他不再出手,询问起自己来,敌意也消去大半,而且自己此番用意是取酒,他并不想节外生枝,便回道:“晚辈受桃源村村长之托,特来此间讨一些‘猴儿酒’,不知前辈在此,还请多多包涵。”
其实西门浪子原来根本不懂这些客套话,他对别人所提的问题的答案只有他的剑,但在桃源村住了一段时间后,平时与村里人来往间,也不知不觉地学会了些客套话,待人也没有那么生冷、直接了。
那怪人听了西门浪子的这句话,眼中竟有了一种悲伤之色,似很感慨,自言自语道:“村长,桃源村村长,唉......”——那怪人最后竟叹了口气。
西门浪子见他神色间有异样,忙问:“前辈您认得村长?”
那怪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最后又长长叹了口气,席地坐在醉倒的野猴之间。有两只野猴似被他方才的喝声惊醒,慢悠悠、摇晃着走了过来,躺进他的怀抱,又睡了起来。那怪人用手轻轻抚摸着其中一只较幼小的野猴的猴毛,就像一位父亲抚摸着自己的孩子那样充满了深沉而浓烈的父爱。
西门浪子看着他对这只小野猴的举动,不禁暗自叹道:“如果我的父亲当初没有被害死,他是不是也会像他这样抚摸我呢?”想到这,西门浪子的心里也泛起哀伤之意。
“村长和你......什么关系?”那怪人突又问起西门浪子。
“哦,是这样的。”西门浪子回过神来,“我有一位朋友身中剧毒,所以请求村长出手相救。村长要我为他做三件事情,第二件便是让我帮他装几壶‘猴儿酒’,因此才会误闯此地,还望前辈看在村长的面子上不要与晚辈为难。”
那怪人冷哼一声,却又叹道:“看来,真是天意啊!几年前他无意中闯了进来,带走了些‘猴儿酒’,当时我藏在刚才的那处小穴里,才没有被他发现。为了让他打消再进来的念头,每到猴儿们酿酒的时节,我便会把酿好的酒都舀完,藏起。反复几次,我本以为他不会再来了,没想到,他还是叫你......”那怪人说到这里,又长长叹了口气。
西门浪子却心生疑虑,问道:“那您为什么这么不想见村长呢?”
那怪人抬头望了西门浪子一眼,又将目光移向前方,眼中满是辛酸、悲苦。过了一会儿,那怪人才慢悠悠地说道:“既然你已经闯了进来,不管你是否真的只是来装酒,我也不在乎了,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吧!”
那怪人缓缓道:“其实,村长是我的岳父......”
西门浪子大惊,失声道:“村长是您的岳父?那您不就是刘青山,刘前辈?”
那怪人似乎也有些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刘青山的?”
西门浪子解释道:“我听桃源村的一位老爷爷还有村长讲过您的事情。”
刘青山突然大笑道:“哈哈,你说的那位老爷爷就是刘玄风,刘老爷子吧!”
西门浪子点头道:“我也听村长这么称呼过那位老爷爷。”
刘青山沉声道:“那你不奇怪我为什么没有葬身火海吗?”
西门浪子没有搭腔,等他继续说下去。
刘青山自己又接着道:“村长自以为一把火便可将我们一家全都烧死,还好老天有眼,让我在大火即将烧断房梁时,救出了我的女儿。只可惜我的妻子却......”
刘青山说到这里,泪水已簌簌流下,虽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洞穴里,西门浪子仍可看见刘青山脸上的泪珠。
西门浪子正欲说几句安慰话,刘青山却又带着一种沉痛的语气,一字字说道:“我本想扑入火海,与我的妻子一起葬身在这火海之中,可却被一根倒下的柱子打中头部晕了过去,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这山洞里了。”
西门浪子问道:“您可知是谁救了您?”
刘青山道:“正是刘老爷子。他家院子距我家很近,所以一发生火灾就跑来救火,把我从火海里救了出来。他也听我说过我和村长之间的纠葛,当下便没有通知村长,把我送到了这桃林山的洞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