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完诸事,达达铁木在密室愣愣出神,与其说她为了部族召见刘协,不如说潜意识希望某些事情发生。
她希望将来的夫君是一位强壮的、威武的、扬名草原的彪悍勇士。而刘协在她的眼中,达不到任何一条,其人年纪轻轻就一肚子坏水,奸诈、诡计、阴毒,跟他柔弱而颇为英俊的面孔实不相衬,与少女心中的勇士标准相去甚远。
但她就是按耐不住心中的悸动,她相信,他是一只真正的雄鹰,终究会翱翔于苍茫天空,俯视万里草原,所缺少的只是一阵风而已。
刘协的霸主计划中,造兵器换人,组建军队,完成霸业,然后呢?少女不知道,她每次想到这一诡异的路线,是从一个瘦弱的脑袋中想出来,她就忍不住去探究!
事实上,上位的人只要结果!
她准备了两个方案,一个是刘协的霸主计划,一个是与白氐部族的联合计划,任何一个方案成功,她都不会嫁给自己的亲哥哥,这或许是为了部族,其实更多地是为了自己。
她害怕终有一天刘协会翱翔远去,而她只不过是刘协起飞时的那阵风而已!
.......
铁监周围三五成群的骑兵在巡视,门口多加了岗哨,都是恶狠狠的那种,让刘协很不舒服,明摆着赫连野王将他们当做囚徒照顾了。
“这是铁监还是监狱啊!”刘协心里嘀咕,远远听到铁监中传来乱糟糟的起哄,难道新来的铁匠和原先的匠人起摩擦了,进到铁监,方才发现百十名铁匠聚出一个圆圈,中间有人悲沧道:“军爷,这个真不行啊!”听声音像是李列。
羌胡闹事?
看到刘协回来,羌胡骑兵刻意闪避开去,人群默契地自动闪出一个通道,通道尽头,羌胡汉子高举皮鞭,狠狠抽下。
“啪!”一鞭下去,一道血痕,两个羌胡赤膊大汉将李列压得陷进泥土,执鞭者打一鞭骂一句:“叫你坏爷的好事!叫你坏爷的好事!”铁监有监工,全部是羌胡的混混,窝里横的角色,堪称古代城管。
“住手!”刘协大喝一声冲上。
周围的铁匠见到刘协出现,趁机向前移动,想要救出李列,羌胡监工也有十七八人,将腰间的弯刀拍的啪啪作响,镇住铁匠前进的脚步。
人群中钻出一个中年人,正是铁监司马田普,一边低三下四与监工们打招呼,一边对着刘协猛使眼色。
跟自己有关系?
刘协生出不祥的预感,在这里能够跟他沾上边的,只有伍氏一人,扭头看向使眼色的方向,一眼瞅见伍氏畏缩在墙角,一个监工头目弓着身子,用马鞭托起伍氏的脸蛋。他身后竖着两个弯刀出鞘的羌胡守卫,像狗一样冲着汉人呲牙咧嘴,放纵地大笑。
“快去救伍氏……”不能动弹的李列吐出一口泥土,嘶哑着大吼:“快去…..呃!”皮鞭落在背上,李列的脑袋再次被压进泥土。
这群草原豺狼!
刘协登时热血上头,连日来被压制的屈辱窜上脑门,不过他还没有笨到不自量力去搞翻三个羌胡大汉的地步,但看体型,随便一个也能将他大卸八块,只得压抑着愤怒,纵身将伍氏拉在怀中,“放开她,冲我来!”
伍氏原本麻木无神的眼睛默然不语,自从刘协冲出,眼中蓦然蓄满眼泪,仿佛开了闸一般哗哗落下,拿手牵住刘协身上的皮襟,不管不顾地深深埋入。
两个跟班拿刀窜出,猫逗耗子一样缓缓走近,嬉笑道:“哈哈,我们的爷就喜欢别人的老婆,没有反抗还提不起兴趣呢!”说完放浪大笑。
监工头目抬起头,听到跟班的调戏,笑的浑身肥肉乱颤,两道毛茸茸的黑毛从脸颊一直向下延伸,在下巴汇合,像干枯的杂草,他用猥琐的眼睛看了看群情激奋的铁匠,大度道:“你们刚来,爷跟你们讲理,可别说爷欺负你们汉人!你老婆砸死了爷的爱犬,你说怎么赔?”
刘协注意到屋檐下躺着一具狗尸,脖子上明显的一道刀痕,血迹斑斑。
“不是我杀的!”伍氏抽泣。
“狗是察哈尔杀死的.…..!”李列从泥土中挣扎出来,这半句话又换回执鞭大汉两大鞭子,叫道:“想死,老子成全你!”
察哈尔大笑,手持马鞭一指天空,大声问道:“这天是不是黑色的?”
跟班们哄叫:“当然是黑的,谁要说不是黑的,老子戳瞎他的狗眼!”
察哈尔继续问道:“这狗是不是小娘子杀的?”
跟班们大声叫道:“当然是小娘子杀的,谁敢说不是,这条狗就是他的下场!”
察哈尔脸上狰狞万状,来回走了两遭,恶狠狠道:“在肤施这地界,爷就是天,爷说天是圆的,天就是圆的;爷说天是方的,天就是方的。”
察哈尔表演完毕,对着刘协换了一张笑脸,眯起眼道:“小娘子杀了爷的爱犬,我们就算算账。这条狗是北匈奴名种,爷花了一千头军马换的。爷养了整整四年,每一顿饭吃一只羊,喝一桶马奶酒,共……小的们,给爷算算,花了爷多少羊、多少酒?”
跟班们争相在地上画图,刘协已经猜出这傻帽要的不是数目,冷冷道:“就算是十六头猪好了!你想怎么样?”
察哈尔扬手一鞭,抽中最近的一个跟班,呵斥道:“天天寻花问柳,欺行霸市,连一个数都算不出……嗯,就算是十六头猪!”他指着狗尸抹了一把眼泪,道:“你说,一千匹马、十六头猪,你怎么赔?爷知道你们赔不起,爷给你一个机会,嘿嘿,让这小娘子跟我回府,住上一月,我们就两清了,你看如何啊?”
察哈尔不给刘协说话的时间,当即脸上变色,道:“如若不然,爷将你卖给北匈奴,终生为奴;小娘子充作本府的小妾,嘎嘎!”
刘协怒不可遏,手臂上青筋暴起。一旦察哈尔强行抢人,他拼着鱼死网破,也要保护这个让他同病相怜的女人。
然而转眼之间,刘协已经察觉到其中的转变,这货不用强,反而硬要装逼…..
“装逼!”看着一脸诡笑的察哈尔,刘协突然想到这个词。在二世为人的刘协面前装逼,简直就是厕所里打灯笼-----找死!
“万万不可啊!”田普看到刘协要对抗察哈尔,立刻低头哈腰地给察哈尔作揖,挪到刘协面前,慌张介绍:“察哈尔是出名的霸王,他老子是郡治守备赫连窝阔,而他大哥是达达铁木部族的军马总督,两人都是胡厨泉派驻达达铁木部的监军,权高位重,一旦闹出事情,我们全都……”他做了一个划拉脖子的动作。
刘协心头急转,对付察哈尔,那就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但既然胡厨泉和达达铁木有如此复杂的人事关系,察哈尔还在这里硬要装逼,那就怪不得爷爷我心狠手辣。不逼死他,就不叫二世为人。
他终于舒出一口气,伍氏却陡然紧张起来。
“安步,我不愿连累你。我若死了,他们一定会放过你!”伍氏从刘协的怀中探出头,坚定的目光中写着四个大字:“宁死不去!”
“乱想!看我一步步弄死他!”刘协低声呵斥伍氏。伍氏点点头,却不知是应该再伏在刘协身上,还是站起来,她愣住,但手却抓的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