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风声一直没传到看守所里,就这么相安无事的过了半个月,终于来了两个警察,一个是陆振东的熟人胡正义,另一个是长得挺漂亮的一位女警。
南云看守所锈迹斑斑的铁门哐当一声闭拢,只不过这回陆振东被关在了外面,临走的时候他给暴力舱的犯人都打了招呼,让犯人们好好罩着小毛,同时也交代小毛不必担心,一切有东哥照料。
陆振东又一次坐上了警车,不过这回没带手铐。
“刑法第二十条第三款规定:对正在进行行凶、杀人、抢劫、绑架以及其他严重危及人身安全的暴力犯罪,采取防卫行为,造成不法侵害人伤亡的,不属于防卫过当,不负刑事责任,所以无罪释放你。”
陆振东仰头笑了,道:“谢谢你,胡叔。”
胡正义说:“不应该谢我,应该谢你自己做事没有违背法律。”
陆振东不置可否,默默把视线转向窗外,宽敞的柏油公路上车水马龙,一座高楼正拔地而起,建筑工人吊在几十层高楼辛苦作业,被突如其来的一阵劲风吹的摇摇欲坠。
四年前,在异地的一家小饭馆门口,一名醉酒的男子突然掏出手枪对着饭馆老板娘连开三枪,老板娘当场就倒地不起,她十几岁的儿子扑上去想保护母亲,也被一枪打中背部,男子还想开枪,却被一个箭步冲上来的陆振东缴了械。
男子神志不清,又从腰后拔出一支五四式,陆振东哪里能由他胡来,用夺下来的九二式对男子连开数枪,直到子弹空仓。
凑巧的是,被陆振东开枪击毙的男子正是省公安厅某高官的儿子,法院认定陆振东属于过失杀人,要不是部队领导帮忙走关系,陆振东可能早就见阎王了。
一路无话,到公安局里办了些手续,陆振东就打车回家了,半个月没回去,不知道金氏集团有什么动作。
公安局刑侦大队办公室,马樱不解的问胡正义:“胡队,为什么不告诉他父母真正的死因?”
胡正义放下手中卷宗,反问道:“犯人已经绳之以法,为什么还要揭受害者家属的伤疤呢?”
马樱无言以对。
……
城乡结合部,赵阿姨的老楼门前,义愤填膺的街坊和一波刺龙画虎的混混对峙在一起,双方剑拔弩张,空气里的火药味已经很浓了。
这几天城中村很不太平,开发商找人来泼油漆、泼大粪、用502强力胶封堵锁眼、暴力威胁住户,甚至往人家里放毒蛇,弄得家家户户鸡犬不宁,今天可算把捣乱的人逮着了,才有了这一幕。
居民人多势众,乌压压一片把混混围在中间,混混们却十分淡定,他们料定这群怕事的群众不敢把他们怎么样。
事实的确如此,大伙儿都不愿意做出头鸟,只是抱着膀子低声谈论着。
一个红毛不耐烦了,跳起来破口大骂道:“看什么看,都特么不上班吗?”
见没人理他,红毛又只好悻悻坐下,虽说对方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主动出手,但也不敢轻易激怒这些老百姓,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最好的办法是坐等援兵。
过了几分钟时间,三辆金杯面包车呼啸而至,从车上跳下来近四十号凶神恶煞的不良青年,手中提着各种刀枪棍棒,霎时就镇住了场面。
在场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话,一百来号群众就这么被三四十个小混混给震慑住了,有些人甚至脚底抹油悄悄离去。
红毛见援兵杀到,气焰又嚣张起来,猛甩两下膀子,几乎是撞开人群硬闯出来。
刚突出重围,就看到一记直拳迎面而来,劲风凌凌,掀起了红毛的几根长刘海。
嘭!
这是扎扎实实肉碰肉的声音,红毛鼻梁骨都被捶塌了,一声不吭的倒在地上。
“妈的,在老子家门口还敢这么嚣张!”
挺拔的身姿屹立于人群之中,桀骜不驯的眼神,嘴里叼着廉价的红梅香烟,不是刚从守所里放出来的老陆是谁?
对面的混子彻底傻眼了,什么情况?没看到老子这边站着这么多人吗?赤裸裸的无视啊!
陆振东迎上前来,凌厉如刀的眼神迅速在这一群小混混身上扫了一遍,发现其中有几张熟面孔,正是在看守所虐打小毛的几个人。
对方带头的是一名五短身材的汉子,大概三十岁出头,面如黑炭,膀大腰圆,整个一黑熊成精。
狠辣凌厉的目光震慑住了这帮社会青年,黑熊精摸不准陆振东的来路,不敢贸然动手,喊话道:“哥们,你混哪里的?”
陆振东高声回话道:“老子就是混这里的!”
在城乡结合部混的都是些不入流的小流氓,黑熊精心里有了底,原来就是个本地小混混,干他没商量!
“特么的!城中村的王八蛋也敢打我们北江岸的人,弄死他!”黑熊精勃然大怒,提着棒球棍第一个冲上去。
陆振东此刻正是拳痒难耐的时候,顺手从地上抄起一块火砖,奋力掷向黑熊精的大黑脸,结实的砖头带着风呼呼就去了。
黑熊精大惊失色,抬手一棒挥出去,竟然凌空打碎了板砖,火红色的砖块四处飞溅。
没想到陆振东还留有后手,助跑几步高高跃起,三百六十度空中转身后踢,动作干脆利落,沉闷的一脚硬生生蹬在了黑熊精胸口上。
被飞腿踢中的黑熊精倒飞出两米多远才扑通落地,只感觉体内气血翻涌,当场呕出一口老血,脸色由黑变紫,倒在地上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见老大一脚被干趴下,好勇斗狠的小年轻们可不干了,都是二十啷当岁的小孩子,刚刚出身社会,正是热血沸腾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的,管你多牛逼,拼了这条命也要撂翻你!
于是近四十个小混混一窝蜂的冲了过来,气势十分惊人,陆振东面不改色,捡起黑熊精的棒球棍掂了掂,感觉还是挺顺手的。
打!
双方硬碰在一起,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回孤军奋战了,陆振东单枪匹马杀入敌阵,手中棒球棍如长枪连舞,在密密麻麻的敌人中间穿梭横行,犹如七进七出的赵子龙。
但陆振东终究不是赵子龙,他明显是处于劣势的一方,对方是近四十名好勇斗狠的小混混,下手不知轻重,专门往要命的地方招呼,和金氏集团的保安大相径庭,陆振东也只有招架之功,根本无力反击。
正当危急时刻,街坊们终于出手了,上到五十多岁的大爷大娘,下到十三四岁的半大孩子,拿起各种家伙冲锋陷阵,扫把、拖把、扳手、钉锤、安全帽,甚至连平底锅都拿上了,声势浩大,瞬间扳回战局。
主力军还是三四十岁的壮劳力,这些整天在工地上搬砖运水泥的汉子打起架来也毫不含糊,铁锹、镐把、钢筋钳漫天飞舞,打得小混混们满地开花。
半个多月以来积攒的怨气在这一刻尽数爆发,混混们也没想到这帮平日里老实巴交的老百姓发起怒来会如此惊人,尤其是最先动手的那个男的,下手真叫一个凶猛,平均两招撂倒一个,四十个人没到三分钟全趴下了。
一场昏天黑地的斗殴就这么结束了,小混混们遍地哀嚎,他们出道也有一年半载的时间,但从来也没遇到过这么强力的对手,还能说什么?
一个字——服!
陆振东用棒子点点其中几个人的脑袋,叫他们站起来,声色俱厉的喝问道:“说!看守所的那个小孩是不是你们打的?”
几个人吓得瑟瑟发抖,唯唯诺诺道:“大哥,不是我们想打他,是我们老大叫我们干的。”
陆振东指指倒在地上装死的黑熊精:“你们老大就是他?”
几个小混混连连摇头:“不是,我们老大是金话筒的老板,混北江岸一片的。”
陆振东暗道:金话筒的老板,不就是半个月以前被老子开了瓢的李老二吗?冤家路窄这句话真没错,搞了半天是和他杠上了。
搞清楚问题源头就好办了,陆振东继续问:“为什么要收拾那个小孩?”
一个混混答道:“听说是他捅了老大的小表弟,老大托看守所的关系把他关进了暴力舱,没想到那小子居然没被收拾,就派了我们几个进去收拾他。”
一切水落石出,金氏找李老二充当强拆大队,闹腾毛家的时候被毛吉吉拿刀捅了一个,而被小毛捅翻的倒霉孩子正是李老二的小表弟,李老二想在看守所里给表弟报仇,于是就找关系把小毛关进了暴力舱,没想到暴力舱的老大就是小毛的邻居,最后派小弟进去才把事儿办成。
陆振东天生侠肝义胆,直白点说就是看不惯恃强凌弱,李老二这龟儿子毁了人家小毛一辈子,这个仇怨老陆主动揽了!
陆振东大手一挥:“全部滚蛋!”
小混混们如蒙大赦,正要撤退,忽然又听见陆振东喊了一声:“等等,都不许走!”
几个人哭丧着脸,问道:“老大,还有啥事?”
陆振东说:“前段时间我的三轮车被人砸了,怎么个说法?”
混混们都快哭了,心说你车也不是我们砸的啊,但谁叫自己倒霉栽人家手里头了,是不是自己砸的都得赔。
“大哥,多少钱?”
陆振东比出一根手指头,道:“美国进口钛合金打造,全真皮座椅,一万块钱不二价。”
小混混们一阵咬牙,四十个人东拼拼西凑凑,好不容易才凑出八千来块钱战战兢兢的交给陆振东。
陆振东数了数,眉头一皱道:“怎么还差一千多?”
“大哥,实在是没钱了,你今天就是把我们卖了也没钱了。”小混混们都哭丧着脸。
陆振东这才摆摆手,道:“都滚吧,剩下的钱我找李老二要。”
众混混钻进面包车一溜烟的跑了,突然一声晴天霹雳,震撼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