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屋前,一片残破,成排的栅栏被推倒,严明翰等人傲然而来,满面春风而走,他很自大,并没有直接带走林争与时小宝。
根本就不怕他们跑了,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带着狂肆的大笑,离开了时小宝的家。
“大哥哥,你没事吧?”
时小宝并没有露出任何的惧意或者是沮丧,反而惦记着林争的伤势,清澈的大眼带着纯朴与质真,紧跑两步到林争的身边,将他扶着。
林争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而后转身走到茅屋里面,自顾自的躺了下来。
他表面上看不出有任何的不妥,像个没有情绪的人一样,但是,他虽然躺下,不过,并没有睡,反而是睁着双眼,看起来有些发呆状,望着屋梁。
“大哥哥,你别怕,我可以保护你。”
时小宝一脸的担心,跟前跟后的寸步不离林争的身边,怕他出事,只是,他并不知道,林争根本就没有把严明翰放在心上。
他现在正在思考着如何能在短期内快速恢复过来,只有恢复健康,才有保生的机会,同时,他也不想连累救了自己的时小宝爷孙俩。
“严明翰……”
他在心里轻轻的念着这个名字,显然,在这一刻,严明翰已成为他必杀名单上的人了,这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时小宝爷孙俩。
因为,对于这种事,他经历的比时小宝要多,毕竟他本身就出生在这样的家族中,里面的猫腻与肮脏有多见不得人,外人难以弄懂。
“还是先要恢复痊愈才行……”
林争将所有的杂绪抛开,不让它们干扰自己的心绪,对时小宝说了几句宽慰的话后,以困了为理由,让时小宝不用再守着他。
夜,已深。
时小宝与时老伯两人都睡得香喷喷的,这时躺在床上的林争睁开眼睛,轻手轻脚的起来,走出了茅屋,来到一片较为宽阔的平地上,抬望天穹。
神月高挂天梢,洁净而明亮,朦胧的月纱似云烟缥缈,洒落大地,宛如一层轻纱披落在大地上似的,很是圣洁。
林争静静的站了好一会,才将目光收了回来,找了一处较为平坦的草地,对着神月盘坐了下来。
现在对他来说,恢复实力才是最重要的,原本他没打算要这么急的,只是今天严明翰的到来,让他不得不冒险一次。
三日后,所谓的奴斗会就要在青月镇举行了,这是青月镇的传统盛事,而所谓的奴盖,就是把性命交置他人手中,任其生杀予夺的生灵。
真正有意义的奴盖,并非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的,许多势力都会招揽他姓子弟,作为底蕴培养,其实这也是一种忠诚奴盖的培养,只不过稍微高级一些,地位要好一些。
当然,不管什么样形式而成为奴盖的,首先第一条就是要绝对的忠诚,也就是说,主子要你死,你不能皱眉,也不能反叛,否则会受到咒杀。
当然,要想完全掌控着奴盖,需要以血滴誓,方之有效,否则只凭口头的定义,根本就作不得数,同时也没有任何的反噬之险。
不管是什么样的奴盖,林争都不想做,把生死安危放到别人的手中,他绝不可能答应,稍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那样做等于放弃自我,失去自由、尊严,形如傀儡。
这样的事,林争怎么可能答应呢,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不可能答应的。
当然,也有人因为各种原因与理由,不得不卖命给那些大势力,成为他们的奴盖,比如家族专门培养的死士、忠卫等,都是奴盖的其中一种。
此时,夜深人静,除了偶尔有夜风刮过树叶,传来沙沙的磨擦声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发出。
月华如水,袅袅似炊烟,朦胧莹绕,林争静下心来,腰身挺直,双眼慢慢的闭阖起来,尝试着运转无名秘法。
一遍又一遍……
这次受到的创伤太严重了,令他有心无力,仿佛一夜被打回解放前,重新跌落为凡人的林争不甘心,毕竟,他在此之前,可以称得上少年天资,战力非凡的。
连肉身成灵与神识凝形都修出来了,怎么可能甘心重归平寂与普通呢,他深深的吐出一口气,将心头的烦意与急燥驱散,再次行起功来。
只是,很快,他的身体就一阵发颤,摇摇欲坠,脸颊泛白,汗珠如雨滴般溢出滑落,看着近在咫尺而无法纳为已用,令他咬牙切齿的。
“再来……”
倔脾气上来的林争不甘心,再次尝试起来,然而,每到关键时刻,就像有一堵厚厚的难以打破的神墙挡住,令他徒劳无功,被吃痛着逼退。
“我就不信了……”
林争一次又一次,仿佛那不是自已的身体,拼命的折腾,死劲的摧残,换作其他人难以承受这种痛威,若林争不是曾经肉身成灵过,他早就将自己玩残了。
即使是这样,此时的他也几乎处于崩溃的边缘,无论是精神还是肉身,都濒临到临界点,稍有不慎,就真的把自己弄废了。
这一次,他没有急着开始,而是静坐在那里,仔细的思索着,他知道,自己并非真的跌落回凡人,而是因某种原因,而威能被禁封住,无法贯通,引导其用。
“既然是这样,那我就从根茎处入手,也许能找到解决此困境的决窍。”
林争喃喃自语,他的悟性并不低,可以说在修行一途上很聪明,时常能举一反三找到妙解处理一些看似无解的难题。
当然,这所谓的无解只是相对而言的,如果是换成那些开了两三窍,甚至更多窍的大窍士而言,这所谓的无解根本就不算什么。
想到就做,这是林争在修行上一贯的风格,他不喜欢拖泥带水,也不会去考虑那些有的没的,一颗心完全沉浸在其中。
渐渐的,他的视野模糊了许多,心神完全沉浸在一种玄而又玄的意境中,在那里,他看到了一层薄薄的,似水幕一样的隔墙。
隔墙看起来很柔软,似轻纱一样摇晃与飘浮,挡在了他的识之窍的门口,挡住了窍力的喷涌,虽然被撑得浑圆如珠,但却没有破裂的迹象。
林争皱了皱眉,没有急着动手打破,因为他不知道打破后,会不会出现不可承受的后果与灾难,心神围着隔墙打转,寻找破解之法。
“哧!”
他集中精神,把自己想象成一把无坚不摧的神刀,决定尝试一番,是福是祸,总要打开看看才知道的。
精神化刀,轻轻的触碰了一下那堵隔墙,突然,他猛的用力捅去,“哧哧”的像刀斩石铁一样,一阵浑颤之后,林争整个人像无根浮萍一样,瞬间被电得外焦内嫩的,头发发麻。
不过,他却强忍着那种触电后的麻胀感,不断的捅着那隔墙,每一次捅击,他的精神都会发生一阵子的虚脱,同时身体本能的干呕不停。
也不知道捅了多久,随着“砰”的一声细沉的声音响起,林争整个人凌空打转,翻了好几圈,砸上高空而后又跌落下来,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
蜷缩在坑里的林争不断的发颤,像得了羊癲疯一样,哆嗦个不停,他抖了很久,几乎抖到晨光亮起,才慢慢的停了下来,只是蜷缩得更历害了。
“轰!”
就在这时,自其体内突然冲出一股汪洋般的波动,席卷其周围的四野,鼓风大作,将所有的草木摧伏,如同被大手抹平似的,趴伏在地上,紧贴地面。
因为林争的动静过大,致使茅屋也受到了连累,轰的一下子,整间茅屋被腰斩,屋顶飞起,像一个大盖似的,将里面的两人惊醒,第一时间逃离出来。
“是大哥哥!”
时小宝原本还迷糊不醒,现在却一脸的震惊与喜悦,只是当看到蜷缩在坑里,像一条巨型毛毛虫的林争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刚想冲过去,就被时老伯拉住,对他摇了摇头,被带离了这里,站在远处静静的观看着。
此时,窝在坑里的林争,感觉到一股灵魂撕裂感,整个人仿佛破裂成碎块似的,痛彻心神的撕裂让他想低吼都不能,只能硬撑着。
波动很剧烈,持续了很长的时间,才慢慢平静了下来,只是林争却在生死线上游走了很久,最危险的时候,几乎双脚都踏过生死线了。
如果他不是硬撑着,以痛抵痛,将自己的嘴唇咬得支离破碎,来集聚着精神,不使自己失去意识的话,他肯定被反噬而亡的。
“大哥哥,坚持住,你是最棒的。”
时小宝双手不自觉的抓紧时老伯的干瘪的枯手,双眼泛着担忧与焦惧,大声的叫道。
而时老伯则神色凝重,浑浊的眸子中闪烁着异光,他没有说话,与时小宝一起认真的看着林争。
林争虽在竭力抵挡、分化着如山洪冲出的窍力,但也看得见周围的万物,时小宝的担忧,时老伯的凝重,都没逃过他的心神,不过,他无法回应。
直到第一缕阳光洒落大地,碎金般的光线照射在林争的身上,宛若给他披上一件金霞羽衣,神圣而璀璨,华丽与绚目。
“嗡!”
终于捱过被分尸的林争彻底平静了下来,他没有立刻起来,而是保持着一动不动的蜷缩状态,尝试运转起无名秘法。
很快,他的肌体重新泛起了光泽,驱走了所有的枯瘪与昏淡,大量的生之气机自血肉深处涌现,分化成千万条生之精河,没入寸寸血肉中,很快,他的肌体重新有了神采,如晶石莹玉般的朝气蓬勃。
“哧!”
一汪金色小湖自眉心处浮现,照射出百千道神华,如同一轮小骄阳,照耀着诸天万物,驱逐所有的黑暗,唯一可惜的是,金色的血气中夹着一些黑色杂质,显得很不纯粹。
“大哥哥活过来了,好棒!”
直到一切的异象消失,波动内敛之后,时小宝挣脱了时老伯的手,蹦蹦跳跳的欢快跳到林争身旁,将其扶了起来,像他重生一样,稚嫩的小脸挂着灿烂而质朴的笑容。
他在替林争高兴,自己也很激动,因为这是他看到的第一个活生生站在眼前的修行者,他对窍士一直以来都十分痴迷,否则就不会哀求林争教他了。
“谢谢老伯的救命之恩。”林争对时小宝点了点头,而后走到时老伯的跟前,任其仔细打量着自己,并向其施礼,真诚的感谢。
“你真的很不凡,每每给我这个风烛残年的老头惊喜。”时老伯慈祥的笑了笑,道:“小宝以后就仰仗你的照顾了……”
突然,时老伯慈祥的面容一滞,猛的吐出一口缭绕着阴森煞气的黑血,镌刻着浓厚风霜的脸颊快速干瘪,瞬间就走进了死亡,直挺挺的倒下去。
他伸手指向林争,目光却看向时小宝,带着不甘与遗憾,未能亲眼看着时小宝长大成人,不过,林争确明白他的意思。
他认真的点了点头,看了时小宝一眼,对时老伯郑重的应允了下来,算是对时老伯的救命之恩的回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