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柘衣顿步,回望向她。
“那日我酒劲上头,听说给你带来不小困扰,很是歉疚。便来了。”紫衣女子这晚还未行太多酒,神智清醒,眸色清明。
北柘衣冷笑:“你向我道什么歉,你应该向被你断手之人道歉才是。”
紫衣女子痴痴一笑,眼底却截然相反,划过一抹不悦:“他呀,我才不要向他道歉,我留他一命,是因为不想在妹妹你的地盘上杀人。”
“他究竟何处招惹了你,你要下此毒手?”北柘衣黛眉微皱,懒得再看这女人一眼。
“他趁我醉酒,进我房间,你说他的手该不该留?”紫衣女子将话抛给北柘衣,见她好似不走了,足尖一点,盈身便跃上了树梢,慵懒斜卧。
北柘衣一震,这才忽而想到,那小厮并不是后院之人。
想来他鬼鬼祟祟潜入房间,必定是有所图。
她竟然因为此事误解了南言止和南渊陵,眉间划过一抹懊恼,唇角微撅。
“你没事吧?”北柘衣担忧仰目,看向树梢懒懒散散的女子。
见北柘衣好似误会,紫衣女子噗嗤一笑,媚眼却依旧闭着:“我要有事,这太子府早被拆了万儿八百遍,不过他碰到我的头发,我很不开心。”
北柘衣细细看向女子的头发,这才发现有一小揪似乎短了半截,大致明晓几分。
女子恍然梦醒,明眸睁开,从袖中取出一物,抛给了北柘衣:“听说明溪湖的荷香酿极好,前几日我便专程去了一趟,路上偶见这白玉石,想来给你做个额饰不错,便顺来了。”
顺?
看着手中精巧的额饰,在月下烁着光辉,北柘衣喉头轻轻一梗。
所以,这是偷来的宝贝?
“我们素昧平生,这白玉石,你还是拿回去吧。”
紫衣女子偏执的摇摇头:“礼轻情意重,这好歹也是姐姐给的见面礼,你就收下吧。”
仰面饮酒,只垂下三两滴,紫衣女子气恼的丢了酒壶:“姐姐酒壶空了,先不陪你了,回头再来看你。”
紫衣女子足尖借力,竟从树梢稳稳站起,只是身形还未站直,便又不见踪迹。
只留下一语,伴随晚风散开飘来:“对了,姐姐名唤绛阳,你可莫要忘了姐姐。”
北柘衣一望空空如也的竹林,再垂头看着手中额饰。
还是不要戴了吧,要是出门碰上失主,这偷窃的罪名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北柘衣未料到的是,她第二日,便实打实的碰上了失主。
第二日天不见亮便随着玉嬷嬷入宫,听闻此次跟随溯月公子而来的人,是幽月国太子文锦,和沉鱼公主华筵。
北柘衣自知,这华筵便是三国第一美人,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一身武艺也是尽得幽月国皇帝真传,所有女子之中,仅仅位列濮阳国公主濮阳阑珊之后。
不过让这位公主殿下广为流传的,非美貌,非文武,而是她十岁那年所作一首藏头诗。
藏头四字乃非君不嫁,有心人问起诗名时,小公主落落大方道:“南渊陵。”
而后小公主曾跟随幽月皇帝入南国皇宫一游,整日尾随南渊陵,又因通晓武艺,无人敢,也无人能阻拦得下,甚至偷入了南渊陵的寝殿。
听闻这一段“佳话”时常被少时的南言止用来调侃南渊陵,不过一次南渊陵挥剑斩发之后,便再无人敢提起。
而这斩断的三千烦恼丝,自然是南言止的。
北柘衣听闻此事之时,正途径御花园,芳色满园,灼灼华光,山河大好,心情也是极好。
听闻这沉鱼公主入宫后会暂居一段时日,她倒要看看,总是板着一张冷冰冰臭脸的太子爷,在面对这如火热情之时,会是怎样的神情。
与此同时,北柘衣倒也对这敢爱敢恨的沉鱼公主产生了强烈的兴趣。
第一美人……
这世间还有比绛阳更美艳的女子?
南渊陵那般冰寒透骨宛若二月霜雪的冷意,她又是如何能招架得住?
一行人抵达轩辕大殿之时,未至午时,殿影幢幢,遮蔽出大片阴凉。群臣立于大殿两百台阶之下,排成两列,候在两旁的石栏旁。
南帝站在台阶之上,身旁跟着的是南渊陵,其后南长御、南言止等人。听闻皇后身体不适,便在寝殿之中休息。
从三辆朱缨玉石相饰的马车进入视线的一刻起,北柘衣的目光便牢牢锁在三辆马车之上。
那溯月公子究竟是有三头六臂还是七窍玲珑心?竟能够以一把溯月琴,令三国奉其为座上之宾。
那沉鱼公主华筵又到底生得何般模样?见过的人皆叹其姿容可令天地失色,其风度英姿可与男儿相论。
北柘衣目光灼灼,仿佛要烧了包裹着那三辆马车的白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