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歌？北柘衣一惊，不知南长御这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素歌这俏皮懒散的性子，莫说跳舞，琴棋书画，女工绣活，女孩子该会的，她一样也不会。

若是被责罚，不知该怎么办。

北柘衣忧心转目看向素歌，素歌也正煞白着一张小脸望着她。

北柘衣只觉眼前这南长御心怀叵测，不过心底再是波涛汹涌，面上还是一副柔弱小绵羊任人欺负宰割的模样，一语不发。

南长御有问，南渊陵却未答，手中把玩着一直翡翠玉杯，宴会一片死寂，顺着时间推移，空中凝聚的温度渐渐冰寒。

“五哥这府上人手不多，可也是数十近百，五哥身系朝堂政事，关心民间疾苦，又哪能如七哥一般熟记自己府上下人，七哥这问题岂不是为难五哥了？”南言止的话染上微醺的醉意，名曰为南渊陵解释，实则却是在暗讽南长御。

不过他说话向来口无遮拦，也便无人追究了。南长御被这一话激得暴跳如雷，却不得不压住心上的怒火：“是我大意了，那就请这侍女下去更衣吧。”

北柘衣踌躇着，心心切切的凝视着南言止，只愿这软柿子王爷好歹给素歌说番情，然而纵使她目光灼灼，深情得紧，对方始终却没有转过头来。

“奴婢愿替素歌一舞。”刻不容缓，北柘衣行足了礼，跪在人前。

“既你有意替她，便就你去吧。”南长御唇角不经意的一勾，食指不自觉的把玩着玉扳指，瞥了南渊陵一眼，那人却不动声色，敛目饮酒。

南言止这时反倒一惊，转过身看着北柘衣：“你竟会跳舞？”

北柘衣脸一黑，懒得理会南言止，匆匆便退下了。

南渊陵再度抬眼，只见轻裹一抹火红绣金绫罗的女子款款而来，肩若削成，腰若约素，剪水双瞳轻轻凝视于前，三千青丝未加点缀，如墨绸一般倾泻而下，宛若玉琼潭水，浩浩汤汤自碧落垂下。

那抹明红似火更衬凝脂玉肌如锦帛般丝滑，胜寒雪般凝白，素容雅颜更胜风华，明艳圣洁。

南渊陵唇角微微一翘，端杯细嗅。他原以为，清寒素衣更衬她的气韵，实则却是不然。

花间众位皆是不忍抬头，被那荣光千缕的女子吸引而去，南言止也更是不曾想到，这女人不仅会变脸，竟然还能变身，衣裳一换，就好似变了个人似的。

唇角噙着一抹笑，不惊涟漪的瞳眸好似万丈深渊，一眼望去，却不知拨开那层层迷雾，究竟暗藏着怎样的心思。

“奴婢北柘衣参见皇上。”北柘衣微微福身，沉静如水，那一抹风华甚是万丈光芒。心里却暗暗压抑着一万头暴怒的狮子。

这嬷嬷给她穿什么衣裳不好，偏偏挑了件又露胳膊又露腿的，敢情被人看去一片风光的不是她自己。

“琴已经备好了，舞女也到了。长御，开始吧。”南帝以深幽的目光落在北柘衣身上，却只淡淡拂了拂手。

战鼓扬，琴声起。

赤足轻点，旋身而舞。曲调缓缓则碎步浅浅，舞姿翩翩，战歌浑然转入惊天之势，鼓声雷雷，恍若有千万战士浴血厮杀，那明艳似火的软绸则随着身姿掀起一阵上穷碧落下黄泉的盛状。

终是偃旗息鼓，凯旋归来，琴弦被那长指一拨，戛然而止，红菱随着指尖力道飘扬宛若火蛇一般，猛然游走击于两边巨鼓之上。

鼓声贯耳，一舞毕。

北柘衣行大礼跪于皇前，垂眸轻喘，细密汗珠布于额颈之上，裙尾绫罗四散开来，宛如染露金丝牡丹。

“跳得好，重重有赏！”南帝纵使看过不少献舞，也被眼前这番奇景所震撼。

这厢话音刚落，柳贵妃便将话接了过去：“太子殿下，真是没想到，你这府上普通侍女竟然也比宫中的一品舞侍还要跳得好呢。这样绝妙的人儿，陛下可得好好封赏一番。”

“柳贵妃说得对，宫中已经多年没有称心的舞女，不如就封一品舞侍，在宫中教习领舞。”皇帝似乎对柳贵妃的提议分外满意，立即应了下来。

“父皇，她不过一个后庭的养花女罢了，未经训教，登不得大雅之堂。”南渊陵凉薄的眼皮轻轻一抬，便露出了那淡漠的双眸，“既然是儿臣府上的侍女，在父皇面前献舞有功，儿臣可不可以替她讨个恩典，就由儿臣来封赏。”

北柘衣静默听着南渊陵一语，忽而神光一闪，觎了他一眼，这南渊陵到底是来帮她还是损她，竟说自己登不得大雅之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