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房内婴儿的哭声才让他们回过神,陆子域奔向房间。奶娘抱着孩子说道,“陆谷主,是个千金,和夫人好像呢!”
他抱起孩子,爱怜地抚摸着,走到床边却见二夫人素芸脸色苍白,眼神涣散。
奶娘忙开口:“二夫人……血止不住……”
紧握住素芸的手,陆子域低声道:“素芸……”
“子域,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们……”她含着泪笑,最后的字儿在口中说出却已没了声。
所以,陆子域没有听到最后那个字,如锦的存在,便再无人知晓,除了……奶娘,还有难产而死的二夫人。
当胎中的孩子被稳婆往里推,这时里处的那个孩子便因长时间呼吸不到新鲜空气而窒息。
奶娘本无意隐瞒,但怕无中生有将自己也牵扯了进去,当时便自作主张将孩子藏起来。然后趁夜将孩子送了出去,放在了树林里,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个孩子却奇迹般地生还了!
又刚刚好让二夫人生前的陪嫁丫鬟惠娘捡了去……
一切,便顺理成章了。
“这一切都太巧合了吧,这么说,如锦是陆家最小的女儿?”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惠娘一直这样说,她原本以为可以和如锦安稳的在花萼里生活下去,可没想到,谷主陆剑宁一死,动静便大了,惠娘怕殃及如锦,只能带她到处逃亡,却在逃跑过程中,没有保护好她,让她从山坡上摔下去……”
“原来之前一直给你写信的,就是惠娘?”
“是啊,但是她们的生活颠沛流离,我也从来不敢给她们回信,这一不小心万一被人发现,就是两条命的事啊,所以我早知道如锦已经不记得我了,却还是装作不知道。”
“所以你有时恨她吗?”香儿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我没有理由恨她,除了我们待她好,就没有人会惦念她了。”
那一年,惠娘把如锦带到了花萼里,恳请坊主收留,而知惠娘有一身好的手艺,坊主便收下了她作坊里的绣娘,并且另外安排人照顾如锦。
并且惠娘的苏绣格外的好,所以花萼里的生意也是越来越好,坊主及他的夫人都很看重她,对如锦也照顾有佳。
当年的水姿也才不过十岁,却也是很懂事,她喜欢如锦,经常在惠娘空暇时候去逗逗如锦,果真教会了她那首童谣,让她唱给惠娘听。
然后,她盼望着如锦长大后的样子,盼望着,她们纷纷嫁人的时候……
可是那年,她十六岁的时候,如锦六岁。那年,水姿的意中人生病去世,于是,她便再没有谈及婚嫁。
六岁的如锦对她说,“水姿姐姐,祝子哥哥会在天上看着你的。”她指着天上的星星眼神闪烁。
而到了如锦终于要找如意郎君的年龄,不幸的事情却发生了。
所以水姿期盼的,便终究以为再也看不到了……
“惠娘,你们快离开这里,走的越远越好!如今陆谷主已经离世,那陆剑屏阴险狡诈,若是查到此事,你们母女俩都得掉了性命!”
坊主手里拿着的是一个包袱,塞的满满的东西。
惠娘接过包袱,感激道,“惠娘在这里谢过坊主一家,若是还能再见,定来报答这些年的恩情……”
“不要再见了,永不相见,便是最好的恩德,好好照顾如锦,她天性纯良,万不可让她涉入江湖,找个安全的地方,宁愿永远隐姓埋名,也不要与这纷乱的世道有何牵连!”
于是,惠娘带着如锦离开了,无声无息的,然后花萼里有关于她们的东西,以及她们的消息,都无影无踪,就如同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再后来,水姿的父母……却因为一个绣娘屋里意外藏了如锦的画像,被明月谷的人发现,惨遭杀手,而她,幸运地逃过此劫。
……
同香儿讲完这些,水姿眼眶漫出泪水,她用手抹了抹,没有让它流下。然后遣香儿出了房间,自己却是一夜未眠。
第二天,她红着眼眶唤醒了如锦,想带她出去逛一逛。
可是,如锦哪里会像从前那样,拍着手掌天真的笑。现在的如锦,不必如从前那样活在花萼里的屋檐底下,难见天日。
“水姿姐姐,你在想什么?”直到如锦伸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她才回过神来,笑了笑。
“想有多久没有带我的如锦妹妹逛过街了。”水姿说。
如锦沉默了一会儿,不多久便挽住她的胳膊,亲密的回答她,“多希望一直能这样。”
贴靠着水姿,她那颗浮沉不安的心仿佛便落下,安心了许多。
只是,她这样一直瞒着水姿自己失忆的事情,真的能从她口中套出自己的身世吗?但若是说出真相,可是又苦恼怎么开口……
“水姿姐姐……”
她开了口,可是下文又咽回了肚里。
“怎么了?”瞧着如锦欲言又止的样子,水姿忍不住询问。
“我…”如锦松开她的手,停下了脚步,似乎做了个很大的决定,才开口,“水姿姐姐,我瞒了你一件事儿,其实我…三年前受了伤,失去了记忆……”
她为欺瞒水姿而感到深深的自责,可是坦白之后却没有得到她预期的想法,水姿一脸笑意,完全没有惊讶或是其他神色。
“你…怎么不生气或者……意外?我骗了你,而且也根本不记得你了!”
“我知道啊。”水姿满脸欣慰地看着她说。
“你知道?那为什么不拆穿我呢?”
“你若是想与我说自然会开口,就像现在不是跟我说了吗,若是不愿与我说,也许…也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如锦眼里涣出泪水来,红了眼眶再次抱住了水姿。
“水姿姐姐,我是真的想知道我的亲生父母是谁,无论我的身世有多不堪,或是罪过,或是灾难,我都会去接受。我想要知道他们还在不在,想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亲人在这世上,想知道还有没有人知晓我的存在…”
不管,之后还要历经多少劫难。不管,回到原来的生活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