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夫人也是明白的，老爷爱美人，便也顺了他的心意，派几个长相颇好的丫鬟照顾他，只要不做出格的事情就好。
所以共睡一屋的其他丫鬟们总是窃窃私语，似乎对这李府上下很是感兴趣。
待如锦洗漱出来，歇息时已是戌时。
一间屋子，六个人怀揣着不同的心绪，缓缓入睡，若无眠，若沉睡。
如锦今夜又做了梦，她梦见农庄的老老少少，他们没有死，可是除了阿娘和哥哥，他们个个神色厌恶，对她指指点点，咒骂着……
“如锦，你这个灾星！”
“小丫头片子，你来了农庄之后，我们何曾安宁过，农庄被屠杀都是因为你——”
“你怎么还不去死啊！”
“你害死了我们全村的人，难道自己有脸苟活吗？”
这些声音在梦里不断放大，再放大，仿佛就要贯穿她的耳朵，她惊呼道，“不，不是这样，阿娘，哥哥，陆伯，周大娘……我会给你们报仇的！”
“锦儿，好好活下去……”
“孩子，一定要带着那个锦囊，它会对你有用的……”
夜，依旧寂静。
如锦猛然睁开眼眸，才发现这是一个噩梦，可是，梦境太真实了，她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窗子后面是街道，偶尔传来几声狗吠声，在宁静的夜里，特别清晰。
她起了身，披了件外衣，穿上李府统一发放给丫鬟们的绣花鞋，走到窗子前。打开了窗子，即刻有一股冷意侵袭进来。
她拿起锦囊看了看，好几次打开来看，可是里面什么也没有，她不懂为何阿娘让她不得离身，又为何说这关系着她的身世。
身后的床榻上有些动静，如锦回眸，那个叫做玉儿的丫鬟揉了揉眼睛，迷糊地问道，“你怎么还不睡？”
如果在孤单的深夜，能有一个人倾听你的故事，那也是很不错的事情，她本以为玉儿可以成为那个人，可是正准备回她话，玉儿又倒头呼呼大睡了。
如锦无奈的笑了笑，也钻回了被窝里。
在李府的前几日，一切也都还好，不论是和其他丫鬟的关系，还是和主子些，都比较融洽。
日子也过得算是清闲，主要就是到了饭点就要给李老爷送饭菜到他房里，想办法让老爷吃下去。
这个送饭的工作，一般是她跟玉儿轮流做的，然后平时便是守着老爷住的东院，不准离开半步。
这天一清早的，不知是谁带了酒给老爷喝了，中午是玉儿负责给老爷送饭，可是她进去没多久便慌慌张张跑出来，并捂着肚子对如锦说道，“老爷喝了点酒，也不吃饭，我现在肚子疼得厉害，如锦你帮忙去劝劝老爷吧？”
见玉儿疼到扭曲的神情，如锦点了点头，答应了。
她轻轻推开老爷的房门，却见里面乱得一塌糊涂，饭菜都被打翻在地上，她回想了下，玉儿出来的时候，衣服上是有沾了油的。但还是进去将地上的被褥抱起来，依旧恭敬地对横躺在床上的老爷说，“老爷，您还是把被子盖上吧，免得着凉了。”
似乎是才发觉房里又进了人，李老爷抓着床角的柱子略显艰难的起了身，便直勾勾的看向她，那双快要凹陷的眼睛因为喝醉了酒有些迷离，面色也是异常的红。
“把被子放在边上！”李老爷慢声慢气的说。
如锦二话没说，按照吩咐做了，她将被子放于床上，刚想退下，却被老爷拉住了手。
“想一辈子做个丫鬟？还是做李府的二夫人？方才那丫头不懂事，你……可有自知之明？”
不知李老爷可明白自己在说什么，但似乎他已喝得烂醉，神智不清了。
如锦想要挣扎，却哪里赶得上一个男人的劲头，她不知李老爷病在哪里，何处还有这么大的力使？
“老爷，您喝醉了？”她拼命抗拒，没想单薄的身子却被李老爷一把搂住，在他怀里动弹不得。她开始惊叫，叫唤着玉儿，还有东院外的那些个家丁。
可是没有回应……
玉儿怕是为了自己脱身，不敢来了吧？她沮丧的心想。
“只要不反抗，明日你就是二夫人了……”
满嘴的酒气朝她喷薄而来，让她一阵阵想吐。不，她不能顺应，她不能白白葬送自己的一生，她低头看向自己脚下的破碗碎片，也许，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啊！”撕心裂肺的痛吟声传到如锦耳里，甚是让她害怕，是她，用碎片割了李老爷的胳膊。
刹那间，鲜血从伤口处涌出，几近染红了老爷的手臂。
老爷的叫唤声便很快引来了人，而玉儿这时战战兢兢地随着苏嬷嬷来到老爷房门外，垂手站在廊外。
而此刻，如锦惶恐的眼神在碰撞到她之后，便是满满的疑问。可是，已经不容如锦辩解了，很快她被拖到了柴房，杀害堂堂李府老爷可是多么大的罪名啊！
可是，她是为了自保！
也是这么跟苏嬷嬷说的，但是谁会相信她区区一个丫鬟的话，就算是相信，那谁会替她辩解，为她得罪整个李府？
夫人瞧着躺在柴堆里的她，勾起嘴角，便吩咐苏嬷嬷，“把她给我送到春香楼去！”
“老爷那边怎么交代？”苏嬷嬷屈着身子，问道。
“这就是老爷的吩咐。”夫人眼里闪过一道凌厉的光，目光重新移回到如锦身上，她瘦弱的身子发着颤，头发凌乱不堪。
很快就有两个家丁进了来，架起她就往外走。
……
待如锦迷迷糊糊醒来时，已经过了两个时辰，她眼前一片黑暗，是被装在麻袋里带到了春香楼。透过外面隐隐约约的说话声，估计应该是在一个小房间里。
“这丫头细皮嫩肉的，果然是你们李府的好货色啊！”这是一个尖细的声音，她屏住呼吸细细听着。
“可不是吗，若不是这丫头做错了事情惹得李老爷不高兴，也不会卖到这里来呀。”听来这就是苏嬷嬷的声音。
片刻后，眼前的麻袋突然被揭开，光线照在如锦的眼睛上，让她微微有些不太适应，不由地眯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