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你要论起那金丹客、修炼中人与凡夫俗子最大的区别,莫过于他们能够主宰这天地里浓郁的灵气,而凡夫俗子不能。因为无法掌控挽留这些灵气,所以只能仰叹那些修炼者们独上九重天,化云为枕,天地为卧。
可当这方天地中的灵气诡异的消失了,当修炼中人与凡夫俗子的界限被抹清之时,当那习惯于天地灵气所带来的力量猛然消失后,“他们”所谓无暇而坚定的道心,就真的比的上苦难的百姓吗?
司徒无常在这绝望的一瞬里,想到了许多,道心崩溃后也有了一丝从未有过的大彻大悟。
他感受的到,那一丝红线刮起的风暴已经将自己锁定了。
拥有灵气时的自己,并尽全力都不一定能够与之抵抗。更何况这天狗食月,灵气消逝之时呢?
于是他闭上了双眼,他还是不想自己身死道消后死不瞑目。
耳边的风声像是被撕裂了一般,他知晓,那是身形急速滑落后所造成的声响。
这声响越大,那血眸的主人便越近了。当司徒无常已经心态平稳,准备迎接那致命一击之时,却有一个男子低沉的声音在身前传来。
“废物东西。”
他绝望的心境重新涌起了生机。
还没有来得及睁开眼,两股重力相撞后产生的巨大气浪便将他的身躯如纸一般吹飞。
司徒无常只感觉五脏六腑都被这气浪吹得震伤,但他终于是睁开了眼,看到了站在不远处,于生死关头为他挡下一击的暴鸢,却没有见着那血眸的主人。
“诶,小娃娃你就这么放弃抵抗后身死道消?你家那老头子不得把我的皮扒了?”
吕不为从树丛里走出,将司徒无常从地上扶起。
“就你这小废物,老废物竟然还能让你活到现在?”
暴鸢嘴角流下一丝殷红的鲜血,显然是为司徒无常挡下的那一击受了伤。
“诶,暴兄这人说话就是这样,你可别回去给你家老头子说哦。”
吕不为当起和事佬,从怀中掏出两粒古铜色的药丸交付到司徒无常的掌中。
暴鸢话说完,便转身走向另一侧的树丛里,把那早已昏迷的黑衣女子,像是皮球般拽着衣领,隔着老远便重重丢在了司徒无常的身前。
“诶,暴兄暴兄!你别急啊,我本来脚力就不好,这没了灵气都恨不得比不过老太太啊!”
吕不为看着暴鸢转身就像山下走去,紧忙撵上去拽着暴鸢得到的衣袖不撒手,颇有无赖的潜质。
“司徒小娃娃,你们倆就在这安心养伤,等我和暴兄去去就回。啊!”
吕不为叮嘱还没说话,便被暴鸢拉着消失了身影,飞奔至那南山山脚。
司徒无常此时才发现,那南山山脚不知何时起,那火把燃烧的火光密密麻麻遍布视线之中,不断的连接起来。从此处望去,连绵不绝,火光耀眼。在这没有月光的天狗食月时分中,竟犹如一条呼吸的火龙一般。
而一道呼啸迅速的风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冲下那火龙的正中央,那正是军师中郎将“犀首”位处的位置。
那风暴极为显眼,只因他所经之地的树丛,全部被冲垮击碎,身后留了一条从山顶至山脚近千丈的狼藉。若是从天俯视而下,便会觉得这就像是一条上古巨蟒带着一丝红线,正翻涌着准备冲击那火龙的长阵。
那风暴才刚临近,山脚的千名杨家营士兵们便感到了惊人的寒风迎面肆意呼啸而来。
虎骑骑兵胯下的战马,也是开始嘶鸣发颤。
这些都是大夏最纯种精良的战马,战场上无需蒙眼塞耳也能驰骋其中,战场下更是遇上那山间猛兽也丝毫不惧。
但此时位于前排的战马们显然是受惊了,几位虎骑骑兵们还未见到敌人,便从战马上跌落。
种种最直观的感受,让身经百战的将士们,也在心里发虚,不自觉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伴随着一声野兽般滔天的巨吼,那暴风的中心,一道人影才中高高的跃起,重重的砸落在虎骑骑兵们的中间。
这一跃,直接跃在了两个骑兵的脑袋上方,而落地后重击下的巨浪直接掀翻了四周其余的虎骑骑兵们。
硬生生从这千余兵马将士们的正中间造出了一片空地,把那火把的长阵中砸出了一个黑暗的缺口。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便以被气浪掀开,再回过神时才看清,那“人”的脚下土地崩裂成块状,而两人两马此时已是残肢断手的凹陷于裂缝之中了。
一丝无法克制的寒意,远远盖过了袍泽惨死的愤慨。
只见那“人”,并非是人样。
皮肤漆黑中透着青色,身躯皮肤之上,覆着这一层随风飘荡的白毛,直至头部。双手双脚上的有着锋利的爪牙,像极了那深山老林中凶猛的大虫。而其手臂与颈部两侧,在火把的照射下皆是波光粼粼,像是蟒蛇身上坚硬的鳞片。
顺着视线向上看去,其额上有两个巨大漆黑的犄角,似鹿又似羊,形状怪异无法判断。
这是人吗?
众人的心里皆是浮起这样的念想。
那黑色齐腰的长发下,依稀可以仅从脸部看出似一少年,但是就全身而说,如同怪兽,没有一丝人样。
犀首面无表情的站于虎骑与弓部的中间,距离那它仅仅十丈有余。
犀首的怀里装着那整个大夏都仅剩不多的几滴应龙精血,他刚才便是将其悄然附在了两匹战马的身上。
这应龙的精血,正是使得这怪物从山顶一路奔袭至此的罪魁祸首。
那两人两马的性命,在他犀首的眼中,自然不足称道。
“古籍有云,恶兽鼻祖乃盘古大神头骨所化,身躯无人可敌。其子自约便以以恶为乐,以龙为食,因而又称屠龙犼。”
吕不为与暴鸢站在远处的树上,远远观望着。准确来说,吕不为在失去灵气以后虽然看不清那犼兽的模样,但仍是神色兴奋的念念有词着。
“二军听令!”
犀首大声对着将士们下令。
“生擒此物!”
“中郎将有令!生擒此物!!”
随着犀首一声令下,军令的速速传递后,位于大军后方的鼓人敲响了宣告战事的八尺战鼓,声声巨响,犹如那天雷阵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