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甚么?”头一次,吕邗姜竟会挑在这个时候,轻声地询问。
田穰苴回过神来,伸出一只手臂,将吕邗姜圈了过来。
“没甚么,只是想到以前罢了。”盯着吕邗姜那清清冷冷的笑颜,田穰苴心知即便她嫁给了自己,亦没把他放在心上。
不过,没关系,他有的是时间!
直视吕邗姜的身体,田穰苴一本正经地轻抚吕邗姜,抚得吕邗姜羞红了脸,惹得田穰苴还想与吕邗姜再纠缠几次。
一只想拿衣饰的素手被另一强而有力的双手给握住,吕邗姜轻呼一声,还想说些甚么,却被田穰苴扯回怀里——
“你……你……”精美的衣饰丢落一旁,吕邗姜被田穰苴温柔地压住,但却忽然变了脸色,“你……你先放开,放开……呕~”
吃力地推开田穰苴,吕邗姜面色一白,猛地捂住嘴巴,一副想吐的模样。
田穰苴吓了一跳。
田穰苴急忙地喊道:“来人!来人!快请医师!……”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匆匆却不慌乱的声音——四名侍女们本该面红耳赤,但被家主和夫人整天“摧残”,早已见怪不怪……听到田穰苴的命令,侍女冬多当即离开,去找医师了,余下的三名侍女们则若有所思。
思量片刻,三名侍女们依次地进屋,面不改色地替自家的夫人和老爷更衣收拾。
少时,一名老医师被侍女冬多搀扶而来。田穰苴紧张地盯着吕邗姜,而吕邗姜则静卧榻上,乖乖地让那名老医师诊脉——
那名老医师诊了半天,方才扶了扶胡须,露出一张笑脸,朗声道:“恭喜夫人,贺喜夫人,夫人怀有身孕,已有两个月啦!”
一言既罢,众人喜笑颜开,皆道:“恭喜夫人,贺喜夫人!恭喜老爷,贺喜老爷!”
田穰苴两眼发亮,小心翼翼地坐至榻边,激动道:“我们有孩子了!我们有孩子了!……”这一刻,任凭田穰苴有多稳重,也开心得像个孩子。
唯有吕邗姜,只露出一丝淡笑。
田穰苴只敏锐地感觉,自己的妻子更多的是惆怅。
——她是惆怅不能嫁给吴王夫差么?还是不想替他生孩子?……
眼里划过一丝阴霾,田穰苴暗地握了握拳头:想也别想——这辈子,我是不会放手的!宁可永远对你好,也不准你离开我半步!
脸上故作轻松和开怀,田穰苴大声道:“找三个奶娘!备好一百套新衣!从今天起,你们要稳稳地保护夫人,不准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噼里啪啦,田穰苴化身话唠,与平时严肃的行为截然相反。
众侍女们竭力地掩笑,认真道:“必会好好地保护夫人!”
吕邗姜看着众人信誓旦旦的保证,忍不住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闻言,田穰苴后知觉地望向老医师。
老师医笑道:“自是男孩,自是男孩。”
吕邗姜总算露出满意之色,点了点头,继续地闭目养神。
田穰苴眨了眨眼,忙道:“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为夫都喜欢!”
吕邗姜不置可否,却听侍女秋诗道:“老爷,这话就错了,男孩终归好些,毕竟……”——话还未说完,便被侍女秋必肘了肘胳膊!
侍女秋必翻个白眼,呸道:“说甚么傻话呢?——这是田府!”
“夫人,秋诗错了!”秋诗自知理亏,吐了吐舌头,痛快地道歉。
“你们且先下去罢。”眼见吕邗姜一脸疲惫的样子,田穰苴挥了挥手,开始赶人了,“你们去屋外侯着——为夫先向族长禀告此事!”
无论禀不禀告,吕邗姜怀着的孩子乃是齐国王室的血脉……即便吕邗姜出身庶女,田氏家族只要仍在齐国生活,仍要重视吕邗姜肚子里的孩子!
即使田穰苴不想,亦瞒不住——与其瞒不住,不如主动地坦诚!
或许……田氏家族借着这个孩子,将能更进一步!
眼里满是欢喜的神色——不必多想,必是田穰苴想向大家分享自个儿的喜事!
面带笑容,众人退开,只留吕邗姜一人假寐。
吕邗姜又回忆起了那天——
那天,吕邗姜被田穰苴高调地栽在战车之上,一同返回临淄城,迎接君父的热情接待——可是,照旧地,依然是诸公子们妒忌田穰苴的功劳、敌视田氏家族,害怕田氏家族夺取齐国的军权!因此,田穰苴他们非但没有荣耀归国受到齐王的爱戴,更因诸公子们的暗中挑拨,使得齐王转喜为怒!
要不是看在田穰苴他们击退吴国水军的功劳份上,齐王恐怕都要怪罪田穰苴他们!
而田穰苴与田恒则做出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田穰苴低眉顺眼,齐王说甚么,他便听甚么;田恒则负气地反击,竟与诸公子们掐骂,闹得不可开交!
最后,田恒为了保住军功,终与诸公子们撕开了脸面!
齐王便借机警告了诸公子们,并封田恒为小司马——
但是,田恒的军途,亦到此为止!
虽说小司马的军阶也很高,但却比不上大司马……
而田氏家族因有田穰苴为大司马的先例,竟觉小司马上不得台面——田恒时时刻刻,都不忘记去获得大司马之位……
可惜他们再无机会,能够加官进爵。
而如今,他们似乎有了一丝先机——
假如吕邗姜的孩子平安生下,应为男婴,这就意味着他亦是齐国王室的血脉,将来的公子——田氏家族若想独大,必会扶持某个公子,诸如她的孩子,因此……
因此,田氏家族恐怕会找上她罢?
轻声一笑,吕邗姜自嘲地笑了一下:别多想了——你算甚么人?凭甚么让田氏家族的人找上你呢?……
摇了摇头,吕邗姜抛开了那一缕可笑的念头。
毕竟她才嫁给田穰苴,只求一生平安,而不是陷入争嫡的漩涡。
可是,她越想抛开这种念头,越是抛不开——
她隐约地察觉,嫁给田穰苴,似也并不美满呢?
亦有不少琐事需得操心。
“夫人,该喝安胎药了!”侍女春言喜滋滋地端着浓浓的汤药走屋。
回过神来,吕邗姜扶额:不是罢?——这便要喝起么?
这才多久?
瞅着春言,吕邗姜无奈地接过汤药,一饮而尽。
之后,吕邗姜安心地养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