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你改了主意想主修兵道,那我可以带你去看看,真正的战场杀伐是什么样子的。”
张温看见陆笙似乎很感兴趣,不由开口道。
“多谢郡尉大人。”陆笙轻轻一笑,
“不过,晚辈还是觉得,先把儒学学好再说其他吧。”
说完,他忽然心有所感地看向了院外,
有人来了……
看见他转头,张温与李青云也疑惑地跟着转了过去,
“老爷,门外来了两个人,说是您请来的教书先生。”
声音兀然响起,是杂役小齐,陆笙之前见过。
李青云吩咐了一声让他们进来,随后便准备起身去迎接,而张温却因为陆笙刚刚未卜先知一般的转头,不由得心生疑惑。
“刚刚我都没听见脚步声,他是怎么知道……”
“还有昨夜……”
陆笙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来,迎面就对上了张温的目光,看着他,陆笙眨了眨眼睛,温和一笑。
“我妹夫这儿……来了个能人啊。”
张温报以一笑,之后便不再关注陆笙。
“临淄城外又来了一群流民,为防生乱,我准备去看看。”
李青云轻轻点头,“去吧,别忘了今晚的家宴。”
张温出府门时,看见了杂役口中的“两位教书先生”,
说是两位先生,其实只有一位白发苍苍的持杖老人看起来比较学识渊博,另外一位,是个朱唇皓齿的翩翩公子,手中持剑,身材修长,像武人多过像文人。
出于直觉,身为二品武者的张温注意到了这位翩翩公子持剑的那副姿态,很老道,仿佛随时都可以立刻拔剑出鞘。
这种只属于老江湖的熟稔却出现在了一个年轻人身上,让张温感到诧异的同时,也察觉到了一种威胁,
只有醉心于武学,并追求极致的武道天才,才有可能在这般年纪,拥有极其丰富的战斗经验。
“内力修为或许跟我差不多,但他杀我绝对很容易……”
张温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但身旁的李青云却示意他“没有关系”。
不明所以,但张温还是离开了。
——
“郡守大人,老朽莫朝风,受令妹所托,来此为令公子教书三年。”
老人持杖,向李青云恭敬一拜。
一旁的陆笙看在眼里,琢磨了一下,
“这就是那个姓苏的管家口中的那个教书先生吗?”
“不多不少,正好两天就到。”
陆笙打量了这位老先生一眼,
一头苍苍鹤发,面上虽有皱纹,气色却依然红润,眼神略浊,手里还拿着一根并不名贵的木杖,看起来,终究还是被年龄所累,行动有所不便。
而在他一旁的那个年轻人,
陆笙从未承认过这世上有比自己还帅的男人,但此刻看到他,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已经是最接近他的了。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年轻男人拥有着一副温润如玉的精致面庞,眸子清澈如碧海,嵌在杏儿般大小眼眶中,圆圆的充满着灵气,一头浓密乌发简单地束在一起,又给他增加了一抹随意与洒脱,再配上他那一袭翠青长衫,活脱脱的一个谪仙人模样。
在他身侧挂着的长剑剑鞘上画着一只龙头蛇身的神兽。
“囚牛!”
陆笙看到了那把剑,眼底波澜微荡。“是他!”
“在下吕长熙,拜见郡守大人。”
俊朗公子拱手的同时,感受到了陆笙若有若无的视线,便主动看了过来,和陆笙的目光撞到了一起。
陆笙对他眨了眨眼睛,让吕长熙感到既诧异又有趣。
将两人还有陆笙带进了会客厅,分别安排在两侧,然后简单的相互介绍了一下,
刚刚说过了,莫朝风是受托过来为李青云儿子教书的,但是因为李青云担心他的年纪,所以哪怕明知道他会来,还是把陆笙招了进来,作为莫朝风的副手,方便替换他休息。
莫朝风当场表示了理解,还幽默地说了句,
“多谢郡守大人体谅老朽,日后,要多请陆小友搭把手了。“之后还和蔼地对陆笙行了一个同僚礼,
但陆笙却依然坚持行晚辈礼,
“礼不可废。”这是教授陆笙儒术的那位老师给他上的第一课。
随后,莫朝风又向他们介绍了一下跟随他而来的那位谪仙一般的人物,
“吕公子本是过来旁听老朽授经的,知道老朽要远行,便主动提出要保护老朽。这一路上,多亏吕公子方才有惊无险。”
“莫师谬赞了,在下微末之力哪敢居功。”吕长熙温温婉婉地笑道,
“郡守大人,陆公子,你们有所不知,这一路上不知从哪窜出来许多流民,手持刀斧要劫道,是莫师,口诵圣人经义将他们斥退,兵不血刃地来了这临淄城。”
说到这里,莫朝风突然面容严肃的插口道:
“李大人,老朽一路过来,虽遭不少流民劫道,但也看见他们大多都是面黄肌瘦,衣衫褴褛。”
“老朽枯坐学堂三十余载,虽一心研读圣贤书,但也并非不闻窗外事。青州荒灾数月,朝廷为何迟迟没有安排赈灾事宜?难道他们看不见,大人也看不见吗?”
此言一出,本来其乐融融的会客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吕长熙皱了皱眉,低声道:
“莫师,我们不是说好了……”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何况先圣有言,‘民惟邦本,本固邦宁’,吕生,你听老朽讲课已逾数年,难道,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莫朝风突如其来的一阵训斥,顿时让吕长熙噤若寒蝉,低沉地说了一句,
“弟子,明白了。”
这一番训斥,不止是说给吕长熙听的,更是说给陆笙,给在场的临淄郡守,李青云。
被这指桑骂槐地一顿教训,他还是长辈,李青云只能尴尬地听着,却无力反驳。
此时,就轮到一旁的陆笙站出来了,
他轻轻微笑,先是安慰老人,
“莫师,您的担心自然不无道理,只是,民有民忧,国有国虑,您可能不知道,就在月前,来自冀州的赈灾钱粮被人劫了,那可是整整八十万石的粮食。”
莫朝风闻言,顿时大怒,
“什么人会去劫灾粮,他不想活,难道还要带着青州百万百姓跟他一起死吗?”
此话一出,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一刹那,吕长熙俊秀的面容上出现了一瞬间的愧疚,精准地被一直悄悄关注他的陆笙看在了眼里,
“果然,那帮女人也有参与……”
“她们终究放不下过去,选择了帮助兵阁。”
想到这里,陆笙又看了一眼吕长熙,
“连他都被派出来,作为兵阁的帮手,‘劫粮案’牵扯的人怕是要比我想象的还要多。”
之后,陆笙好说歹说,才将莫朝风老爷子的怒气给平息了下去,
出屋后,看到吕长熙在一旁等着,陆笙便一脸诡异的看着他,直看得他发毛,
“我是怎么了吗?你为什么一直这么看着我?”
陆笙琢磨了一下,问道:
“你平时……喝花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