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程皎皎熬的药,何氏总算醒了过来。但醒来后的何氏,还是比先前肉眼可见地虚弱了下去。程皎皎也没有含糊,知道如今何氏身体有变,大约原先那些草药已是无用,拿着那公子给的银两,去镇上买了好些补药。
顺带着,又给家里添置了不少东西,给自己和何氏各自剪裁了两身新衣。
何氏喝了药,见程皎皎非要让她试穿那两身新衣,有些无奈地笑道:“娘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费这银两干什么?皎皎给自己多做两身才是。”
在原先属于自己的时代,程皎皎就与妈妈感情很好。如今这么穿越了过来,妈妈还不知要多伤心。她有些心酸地看着何氏,心中的苦闷说不出口,只好极力哄何氏试新衣。
何氏拗不过她,只好换上了。
人靠衣装,此话果然不假。
何氏身量娇小,人又长得美丽,只是多年患病加上劳累,眼角皱纹比同龄人要多些。平日穿着那些打补丁的旧衣,便更显得苍老。程皎皎给她挑的都是鲜亮的颜色,穿在她身上倒也不显俗气,反倒衬得她气色也好了不少。
程皎皎由衷道:“娘,你真好看。”
何氏笑道:“傻孩子,娘都是老太婆了,还有什么好看不好看的。娘看看,你还买了肉是吗?你这孩子,有了银两也不该如此大手大脚,今日便花了大半,日后可如何是好……”
她喋喋不休地一路走到了厨房,拿起那两块肉便开始处理,手法娴熟。程皎皎看着她忙活,厨房中慢慢飘出了饭菜香,她闻着这温馨的味道,眼睛有些发酸。
可她嘴上却什么也不显露,只笑着道:“银子没了,女儿再去挣便是,女儿长大了,自然能养活娘亲。”
母女俩吃了多日来第一顿饱饭,何氏满足地看了一眼装满的米缸,道:“皎皎,你再同娘说说,当日救了那公子的事。”
因害怕何氏的身子受不了刺激,先前被推下枯井的事程皎皎就没有细说,只搪塞了过去。但手中一下子多了这么一大笔银两,这个来源是要说清楚的。见何氏再次发问,她也不觉得不耐烦,反而心情很好地将那事又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何氏很快便困了,程皎皎扶着她回房躺下,直到她呼吸声变得均匀,这才慢慢退了出去。
与她在原先那个时代的妈妈不同,何氏一看就是慈母。女儿说什么她都信,且为了女儿什么都能做。也不知为何,明明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偏生程皎皎看着何氏,每每就想起自己妈妈,到最后,竟好似也分不清究竟自己对何氏是寄托了对妈妈的思念,还是因原主残留在这具身体上的感情,才如此亲近。
她帮何氏关上房门,独自去了厨房开始收拾。
才刚洗好碗,程皎皎端了衣服去院中浣洗。她面无表情地揉搓着手中的衣服,心中开始盘算。
照着如今这个情形,她自然是要在这个时代安定下来的。可娘亲这身子,花了大价钱买的补药似乎也没什么显著的效果。久病的身子若要调理好,必定要花上不少银两,可先前救了那公子得来的银两本就属于意外情况,自己非得找个法子挣钱才是。
正想着,盆中的水面忽然倒映出一个人影。紧接着,一道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皎皎啊。”
程皎皎一惊,但迅速镇定下来,慢慢抬起了脸。
面前站着的,是刘元杰的母亲,王氏。
在程皎皎的印象中,王氏似乎是从来没给过他们一家好脸色的。也难怪,父亲去世后这家里就剩了两个女人,娘亲还一直要吃药,怎么看,都是两个累赘。而她的儿子却不同,作为玉水村中最有前途的读书人,王氏平日便是拿鼻孔看人。
是以,在刘元杰与程婉儿亲近之后,她更是支持此事。
只是不知,今日她来有何贵干。
程皎皎也没起身,自顾自将盆里的衣服拧干,这才道:“伯母找我吗?”
王氏看了一眼何氏紧闭的房门,又看向堂中放着的新买的桌椅,看向程皎皎的脸上多了几分笑意,见她已经晾好了衣服,道:“皎皎啊,你娘身子近日可好些了?”
程皎皎正疑惑,王氏却并不等她回答,接着道:“这么多年你一直侍奉着你娘,村里人都看在眼里,伯母啊,知道你要做刘家的媳妇,心里一直不知有多高兴呢。他们都说,日后你嫁过来了,一定也会像孝敬你娘一样孝敬婆婆呢。”
程皎皎隐约已经知道了她的来意,将手抽回来擦了擦,笑眯眯地道:“伯母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王氏见她一如以往地乖巧,心中更是得意。她指了指堂中的新桌椅,道:“我听说你得了笔银子,给家中添置了不少东西。”
程皎皎道:“是呢。”
王氏道:“你娘真是有福,有你这样的女儿孝顺。只可惜,你娘身子不大好,这么多年了,一直吃药也不见好,伯母劝你啊,为人子女,尽心就好了,你这么多年照顾你娘,也是尽了做儿女的本分,你一个劲儿地买那些昂贵的补药,你娘也不见得消受得了,说不准啊,这病越来越重也未可知。乖女儿,你说,伯母说得对不对?”
程皎皎道:“哦,我知道了,伯母是想教我,以后伯母若是老了病了,我也应当劝刘郎,不要买昂贵的药,不要请好的大夫,钱留着给自己,给小辈花才是。伯母,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王氏一下变了脸色,但见程皎皎笑眯眯的,还是以往那副没什么心眼的样子,又强迫自己消了火,勉强道:“皎皎年纪还小,这些道理啊,伯母日后慢慢教你。”
她清了清嗓子,这才说起了正事:“婆婆也是半个娘,你既然得了这银子,也应当像孝敬你娘一样孝敬伯母,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