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媱果然没能救出大夫人,反而吃了个闭门羹。老夫人懒得应付她,直接把她关在外面。
府中的下人差不多都看见了戚媱的窘态。这些人大多见风使舵看菜下碟,因此一时人心浮动,颇有要重新择个靠山的意思。特别是新来的下人们,多半不像府里的老人,早就有了靠山。便更想些倚靠戚妱,于是多有示好。
这时候正是戚妱立威的时候。
她让身边的席星拿着些银钱,多出去走动打点,也算打听消息。不过几日的时间,便有不少奴婢人心聚拢在戚妱的身边。
戚妱威势渐渐起来,反而有隐隐压过戚媱的趋势。大夫人也还在佛堂罚跪,威信更是不如从前。
到现在为止,戚妱总算有立起来的趋势了。
却说戚丞相这几日皆因西夷使者要来大云朝拜的事儿,与皇帝商量许久,就住在宫里。方才将事情商量妥当,得令下朝时,府里的奴婢便过来同他说老夫人回来了。戚丞相重孝道,急急忙忙赶回来,正听说大夫人被押进祠堂的事儿。一时心中又心疼又奇怪是怎么回事,便率先去老夫人那儿了。
席星自然是最早知道这件事的人。便赶忙回去告诉戚妱。
戚妱听罢,笑道:“这有什么可急的?”
“原不是奴婢莽撞。可丞相回来,大夫人再得势,可不又要同姑娘作对了?”席星看自家姑娘还坐在那儿不急不慢的翻着书页儿,心里急得上火,偏又不能说什么,只能干着急。
“我本来也没想着把杨氏打下去。她执掌府中事务多年,根基比我深厚。若真这一次被我打下去了,我才要后怕。”戚妱放下书籍,站起身拿着帕子给席星擦了擦因为狂奔而渗出的汗珠。
“你遇事总是急躁些。我未尝有说教你的意思,只是如今杨氏还霸着正室的位分,你若有一日因此莽撞招了她可怎么好?”
“奴婢,奴婢知道了……”席星抿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不是还有姑娘嘛!”
“只怕我哪一日没带着你在身边,护不住你啊。”
“哪里,姑娘去哪儿,奴婢就去哪儿。”
戚妱看着席星明朗的笑容,心情又轻快了几分。如今她们的地位上来了,席星枕月也丰盈些许,如今总算有个十五六岁姑娘的样子。林嬷嬷身子也爽快许多,一切都往好的地方发展了。
只是还不够。因为这一切,都是背靠老夫人得来的。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可大树总有要倒下的一天。
如今她倚仗老夫人,徐徐图之总能扳倒大夫人。可是那前世凌辱她的齐王,她又能拿什么来抗衡?
更何况自己手里还有齐王的一纸婚约,假若还嫁给他,只怕很容易重蹈覆辙。婚约总要想法子退掉的,可是又能有什么法子呢?
戚妱好容易明朗几分的心情又沉下来。席星见她缓缓坐回去想事情,便悄悄退出去,没再说什么讨巧话。
戚丞相这边刚回来,那边戚媱就听见了消息。大夫人只是进了佛堂,人脉虽有流失,但到底没有伤了根本。因此耳目仍旧强大。几乎戚丞相一只脚进府,戚媱这边就知道了。
戚媱知道了消息,反而没去求丞相,而是淡定的坐在梳妆台前卸下繁复的首饰。玉锦见她半晌不说话,便问:“姑娘,丞相达人如今回来了,姑娘正好去求一求大人。救老夫人出来啊!”
“急什么!”戚媱卸下珠翠,只留下绾发的玉钗。又让小丫鬟去内室拿来一套简单的淡青色罗裙。如此装扮下来,格外灵气。她没抹胭脂,脸色有些苍白。加上戚妱前几天才吃了老夫人的闭门羹,又担心大夫人,哭了许多次,眼睛红肿。
一眼看来,格外可怜。
“我这个好姐姐如今正是春风得意,反倒弄得我与母亲可怜许多。她不正是靠装可怜得了老夫人怜惜吗?如今我与母亲处在弱势,不趁着这个机会去父亲面前装个可怜,我都可惜的很!”戚媱冷笑一声。
“这府里老夫人再大,终究父亲才是丞相府的主人。”
“我说的对吗?花如。”
玉锦震惊于戚媱说出这些话。要知道往日里戚媱生气了,若要报复也不过是打杀了事。府里迫于大夫人的权势也不敢说什么。玉锦在她身边做了许久贴身奴婢,还是头一次听见戚媱如此弯弯绕绕的话。
“姑娘聪慧,一点就透。大夫人应该也能放心了。”花如从后面帷幔中走出来恭恭敬敬的对戚媱行礼,说话一丝不苟。玉锦这才发现屋里还有个人,心中有些惊惧。然而这个花如除了样貌清秀几分,并无什么出挑的地方。
倒是稳重的气质挺让人放心。偏生玉锦就是怕她,也不知道是何原由。
“还要多谢花如替母亲传信。你看着,我这身打扮可妥当?”戚媱问。
“清水芙蓉。若大人瞧见,必定怜悯姑娘与夫人。”
“东西都给那婢女了吗?”
花如听见这事儿,连忙交代道:“妥当了。送去不少银子。如今听话的很,乖着呢。”
“甚好。”
戚媱原就不是蠢人,否则上辈子怎可能将狡猾阴毒的齐王赵长琌捏在手里,成为他的宠妾。
戚媱这边刚动身,戚妱那边也就知道了。
“姑娘,二姑娘那边去见丞相达人了。”
“知道了。”戚妱点点头。又问:“是个什么模样?”
枕月知道她是问二姑娘戚媱的状况,便将戚媱的神态衣着皆详细告知。
“青色衣裳,不施粉黛。看来大夫人也知道硬碰不成,要给我那父亲大人服个软了。这么看,倒像是我欺负了杨氏似的。”戚妱听完,反而有些觉出戚媱的聪慧。到底是上辈子做爬到齐王妃位置的人,脑子也不差。
“帮我拿件寻常衣裳来,就那件半新不旧的淡墨色襦裙吧。许久不穿,倒有些怀念。”
“姑娘,前几日老夫人可是送来新衣裳了。您怎么……”枕月听见她这么无厘头说了一句,很是不解。何况这节骨眼上,如何是说穿什么衣服的时候呢。
“新的好是好,可不记事儿。旧的虽然旧了点,可看见它,总能想起些东西。”戚妱走到门边,看着修缮一新的庭院说:“杨氏的恩赏,我可是这辈子都不敢忘。”
“她杨氏既然要卖可怜,我便要让她卖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