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丞相府中便开始了忙碌。

戚妱梳洗打扮好，便让林嬷嬷留在院子里，她带着席星枕月去见老夫人。

三个人绕过庭院外的九曲回廊，在薄雾中穿越大半个花园去老夫人院子里，等老夫人起床洗漱，中间也搭个手之类。

戚丞相此时也正起身要去上朝，走之前也来给老夫人请安，嘱咐随行的奴婢小厮好好照顾老夫人。至于戚妱，戚丞相只看了一眼，并没有什么表示。

他这两天着实生大夫人的气，且她还生了病，便没有在大夫人处留宿。不过不排斥冯姨娘偶尔给他送点点心什么的，看起来对冯姨娘的态度有些回温。

也是，原本冯姨娘也没有被戚丞相厌弃，她还生了儿子，怎么会被讨厌。以前是因为大夫人压着，现在冯姨娘与大夫人势均力敌，甚至隐隐有压过去的姿态，所以不怕大夫人的报复了。

戚妱浑不在意的送走了戚丞相，转身没多久，槿蓉就过来带着她进去见老夫人。

二人也没说什么，戚妱站在旁边看着丫鬟服侍老夫人，她插不上手，便在旁边说些话给老夫人解闷。相处的很是融洽。

早早要出门，赶在一天之内到达清风观的老夫人与戚妱很早醒过来。而戚媱也因为昨天去老夫人处的事儿辗转难眠，天还没亮就醒了。

她披着衣服站在窗边，看着院子外面亮起来的灯笼。隐隐约约的嘈杂声落入她的耳朵。戚媱皱着眉，她一直以为老夫人是不喜欢她的。没想到到头来她不偏向任何人，她只是想把戚妱和自己卖个好价钱。嫁入好人家，给丞相府挣前程，为下一任继承人铺路。

而老夫人显然是不喜欢戚允玮的出身，甚至、不喜欢大夫人。而戚媱本身，也仅仅是因为能卖到更好的价钱才被老夫人另眼相待。

看来，戚妱在老夫人心中的地位并不比我高多少。如果我嫁给齐王……

戚媱春心萌动，一直喜欢齐王。这会儿发现了这层关系，思绪便如野草一样疯狂生长。她要一飞冲天，齐王是不可多得选择。

一是她与齐王两情相悦，二来齐王韬光养晦城府颇深。虽然平日里闲散，其实很得皇帝器重。而越王虽有陈贵妃撑腰，除了空有一身皇子皮囊，谋略气度是不如齐王的。

所以，她要嫁给齐王。不论是为了打压戚妱，还是为了爱情，亦或是地位。

戚媱捏紧拳头又松开。她缓缓在窗边的太师椅上坐下，平静的看着外面的夜色，静心等待黎明。

天亮时，戚妱已经离开丞相府了，从京城走上四个时辰，大概傍晚就能到达清风观。丞相府中的人知道老夫人离去，也各有动作。

大夫人刚刚送走来清府里账本的冯姨娘，便迎来戚媱。

“母亲，方才冯姨娘来对账本了？”戚媱走到内间，过去携着大夫人的手，神态娇憨的问道。她仍然是那副明艳娇美的模样，是个虽然被家人浇灌出小脾气、但仍然端庄贤明的贵女。

“可不是。她日日来烦我，不就是炫耀手中新拿到的管家之权？旁的也就算了，偏偏让她掌握了采办的差事！如果不是府里的支出明细还在我手里，怕是要被她知道我做的事。”大夫人有些后怕，又极为气愤。

她脸色因为生病格外苍白，躺在床上说话也有些体力不支。起早看她生病了还要操劳，也有些心疼。可是该说的仍然要说。

“母亲，日后收敛点吧。”戚媱见大夫人听见她这句话，脸色越发难看，就把自己从老夫人那里回来后的想法说给她听。末了又说：“只怕她们来势汹汹，母亲收敛点，把从前的烂账清点好，日后免得让她们抓住把柄。”

戚妱这一去，起码十天半个月才会回来。虽然她不清楚为什么戚妱去清风观，但只要她和老夫人不在府里，大夫人总有办法做些手脚，把以前不干不净的手脚收拾清楚。

“还有您那帮子亲戚。当初既然将母亲卖去做伶人，就已经两清了，何苦还要帮衬他们？”

戚媱说的正是大夫人那帮子父母兄弟，当初大夫人父母为了给她的兄长娶媳妇，把她卖了出去。后来听说她富贵了，又来吸血。

可大夫人好歹也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于是让人把父母大哥套了麻袋狠狠教训了一顿，随意给了百来两银钱，叫他们滚的远远的。

后来也是见一次打一次。大夫人手段厉害，大家都只当这户人家是她的远房亲戚，一开始给了一百两也尽力了，所以不曾在意。

戚媱这是要大夫人把人赶出京城，免得让戚妱抓住把柄。

可她不知道，大夫人现在正在燃眉之急。

大夫人只随意的说了句再不会见到他们了，接着神思不属的。看的戚媱心里也跟着上蹿下跳。

“母亲，你可有什么心事？”

大夫人抓着戚媱的胳膊，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我能有什么心事。”大夫人皮笑肉不笑的说，表情僵硬极了。

戚媱皱眉，想到老夫人对她的意思，又想起府里的局势，声音不由得大了起来。“母亲，您快说是什么事！倘若闹大了，只怕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我！您忘了？刚刚媱儿还跟您说老夫人的立场，您可不能做傻事！”

“我……”大夫人这会儿清醒过来，身体也僵住。她也是现在才知道老夫人只是看不惯她掌控丞相府，对戚媱是有期望的。可是她以为老夫人不仅讨厌她和戚允玮，还连戚媱也一块儿厌弃了。便想要早做打算，杀了戚允臣。谁知道她一时糊涂，做下蠢事。

这样一来，她们不仅不能对戚允臣下手，还要护着戚允臣。因为一旦他出事，老夫人第一个就要找她们算账。

戚媱见她半晌不说话，似乎猜到了什么，便脱口而出“您莫不是对允臣出手了？”

在她不敢相信的目光中，大夫人缓缓点头。戚媱看着大夫人憔悴的脸，脸色慢慢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