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的就是你,论辈分我是长你是幼,论尊卑我是嫡你是庶,可你见了我连礼都不行,既然侧夫人教育不好你,便由我这个嫡姐代替吧。”
纪倾月一席话说完,忠儿站在背后隐约觉得大小姐经过这件事变得不一样了,身上有一股从前没有的灵气。
纪倾柔被字字句句戳中心底痛处,此时顾不上什么柔顺形象了,抬手就要还手,却被纪倾月捉住了手腕。
“贱人!你放开我!”
纪倾月美目微眯,反手又是一巴掌,打的纪倾柔摔在了地上,语气尽是冰冷:“二妹妹说话未免太不干净了,还是该请个教养嬷嬷好好教导才是。”
“你!”
“发生了何事?”
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纪倾柔的话,约莫十五六岁的丫鬟正推着轮椅过来。
纪倾月抬头看去,轮椅上的男子着实俊美,眸若星子,眉若远山,不经意的一瞥好似山上冰泉,凛冽逸然。
纪倾柔显然也看见了,马上收起刚刚狰狞的嘴脸,摆出泫然欲泣的模样道:“小女见过墨王爷,无意惊扰尊驾,全都是小女一人的过错,请您不要追究姐姐……”
说着嘤嘤抽泣起来,一副被恶毒姐姐欺负了的可怜样,纪倾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对着这位墨王爷点点头便扬长而去。
她既没有兴趣奴颜婢膝的道歉,也没有兴趣看‘小白莲’演戏,刚走没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犹如昆山玉碎的一声:
“你挡到本王的路了。”
听见这话,她不厚道地笑了出来,转头果然看见一脸尴尬的纪倾柔,心里大爽,连带着对这位墨王爷看顺眼了不少。
松竹苑
老夫人徐氏盘腿坐在榻上,穿着一件攒金丝蓝袄,头上戴着八宝福禄抹额,一头银色发丝梳得一丝不苟,活像个弥勒佛。
“孙女给祖母请安。”
纪倾月进了门盈盈一拜,规规矩矩行了礼。
老夫人扫了她一眼,端起茶盏淡淡开口:“老身可受不起你的礼。”
纪倾月知道,这是在怪罪她来的晚了,也不辩解自己起了身。
见她如此,老夫人更来气了,把茶盏重重一放,道:“真是没有规矩,也难怪云王爷看不上你。”
纪倾月痴恋云王爷,全京城人人皆知,老夫人此前本也存了心思,若是相府嫡女能做了云王妃,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可惜纪倾月不争气,长得丑不说,拼了命挡了刀却还是比不上一个美貌的庶女。
“祖母这话可错了,”她拢了拢头发,笑的眉眼弯弯,“就算云王爷不能和我成就美事,可我替他受难是事实,这辈子,他都得欠我这个恩情,这条命!”
话音一落,屋里鸦雀无声,老夫人如鹰隼般锐利的眸子死死盯着她,像打量一件货物。
良久,她收回目光道:“你倒是敢说,老身年纪大了也管不了你,只是你须得记着,纪家的门楣荣辱是最重要的,我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败坏门风的人!”
“是,孙女省得。”
“好了,你退下吧,我也乏了。”
该敲打的话也说了,老夫人没让她多留,说到底她替云王爷挡了一刀,纪倾柔也即将嫁进王府,算得上是双喜临门,也就没再追究她晚到的过错。
纪倾月晃荡这一大圈,回到月台小筑时已是正午,在忠儿布完膳食后叫住了她。
“忠儿,该证明你忠心的时候到了。”她夹了一口芙蓉豆腐说道。
小丫鬟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恭敬地垂首,与先前判若两人:“大小姐请吩咐。”
纪倾月拿着筷子在碗边转了一圈,缓缓道:“你去找几个乞丐,给些银钱,让他们在京城传几句话,就说云王爷道貌岸然,忘恩负义,相府大小姐替他挡刀生死未卜,而他却连门都不登。”
“大小姐这……”忠儿有些犹豫,妄议皇室宗亲可是大罪。
“按我说的去办,只要钱给够了,他们比你我有法子。”
“是,奴婢这就去。”
……
三日后
“大小姐,”忠儿行了礼,俯在纪倾月的耳边道,“云王府派了人来,正在前厅。”
短短几日,忠儿对纪倾月再没有一丝不敬的心思,身上的毒也被纪倾月控制,只要她不背叛就没有性命之虞。
“嗯。”
纪倾月正与自己对弈,闻言漫不经心地点点头,“等他上门。”
“是。”
忠儿退到一边。
一直快要日上三竿,侧夫人身边的丫鬟才来叫她。
纪倾月整了整衣裳,走在前边,无人瞧见她身后的棋局乃是有千年一绝之称的‘弓藏’,竟被她短短一个上午便破了。
前厅门口,几大箱价值不菲的礼摆在门口,纪倾月目不斜视,径直进了厅门。
“月儿来了?”
侧夫人正与云王府派的管事相谈甚欢,见她来了,摆出一如既往的笑脸来。
纪倾月点点头,嫡女为尊,即便侧夫人被抬成了平妻,也不需要她行礼。
“这是?”
她打量着云王府的管事,苍白的脸上透着几分欣喜。
果然,那管事见她如此,眸中更加不屑,当即自报家门:“见过大小姐,小的乃云王府管事,今日奉命前来,答谢大小姐舍命相救之恩。”
纪倾月佯装按捺不住问道:“云升呢?怎么不见他?”
“大小姐慎言,”管事也没再行礼,又一屁股坐了回去,“王爷已经和府上二小姐定亲,大小姐如此称呼怕是不妥……”
说着他看向侧夫人。
“管事说的有理,只是月儿叫惯了,一时半会改不过来罢了。”
侧夫人也不替纪倾月解释,反而越描越黑,俩人一唱一和,还当纪倾月是以前的泥人性子。
“哦?”纪倾月眯了眯眼,“云王爷没来?只你一人?”
“是,门外那些是王爷的一点心意,大小姐还请笑纳。”
管事下巴高抬,话语间全是轻蔑。
侧夫人只当听不见,朝纪倾月说:“还不快谢过云王爷。”
“呵,”纪倾月嗤笑一声,“谢?要谢也该是他萧云升谢我,若不是我替他挡刀,他早就不在人世了,如今只派一个管事便想打发我?真是好大的架势,来人,将这位管事给我轰出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