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倾月到这时,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柳枝儿。
她轻轻念了一遍那个男人的名字。
“张冠卿……”
她总觉得这个名字好似在哪里听过,而且还不是从百姓们口口相传的榜文上。
而是从皇家某个人的口中,听到过一次。
她想不起来,不免有些烦躁。
看见柳枝儿的模样,更是心头火起。
见过不要脸,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过河拆桥这一招,这个什么张冠卿倒是玩得顺溜。
柳枝儿凄凄地哭泣。
“奴家求您,帮奴家开一方药,去了这个孩子罢。我知道,大夫积善行德,认为这种事情不道义,但是您若帮了我们母子,您就是我们的恩人啊!”
纪倾月活得坦荡,从来不信什么命运鬼神之事。
她叹了一口气,看向柳枝儿的眼中满是质询:“这些我都不在乎,我只问你,你是真心要拿掉这个孩子么?”
柳枝儿一愣,下意识地伸手抚上自己的小腹。
“我……”
纪倾月看出来,她心中虽然是埋怨,但是对这个孩子还是舍不下。
毕竟是连着血脉的孩子,如果不是逼上了绝路,又有哪个母亲会舍得将孩子杀死。
“柳姑娘,你要好好考虑,孩子是无辜的,况且你真的忍心不要他么?”
柳枝儿泪流满面:“可是我能怎么办呢?妈妈知道了,我这个孩子肯定也会留不住,倒不如您来开方子。”
纪倾月沉思半晌,缓缓道:“我可以为你赎身,然后帮你将这个孩子安全地生下来,孩子生下来,在庄子里养大,也能够平安一世了。”
柳枝儿有些难以置信,她抬起眼睛,纪倾月的身影在她的眼中被泪光蒙盖。
“您为奴家做到这个份儿上,奴家该怎么报答您。”
纪倾月对于柳枝儿,是很感激她的帮忙的,在纪倾茹的婚事上。
她摇摇头道:“如果不是有你的帮助,我的妹妹就该落入虎口了,是我应该谢谢你。”
柳枝儿紧紧握着她的手,好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端端正正地拜下来,行了个大礼。
纪倾月回到王府的时候,已经是月上柳梢头了。
她走进正房,正要关门,就听见身后冷不丁地传来萧平墨的声音:“你去哪里了?”
萧平墨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他就是很想质问纪倾月,问出她的行踪。
问出,她和王晟,究竟去了哪里,到这时候才回来。
纪倾月一眼看出他知道了什么,也没避讳,直接略过了他的那个问题。
“廖景告诉你了?”
廖景和萧平墨情同手足,她只不过是一个需要提防的外人。
因此廖景泄密,她也并不惊讶。
萧平墨沉沉的看着她:“是。你找王晟一起做生意,为何不来找本王?比起王晟,本王掌握的人脉资金,可要多的多。”
纪倾月一笑:“王爷不会是喝了酒罢?你我二人都知道这个亲事不过是在各方考量之下促成的,妾身和王爷能够做多久的夫妻,还另说呢。”
萧平墨着实喝了一点酒,他看见纪倾月一头墨发上,红宝石压发熠熠生辉。
在他的视野里一晃一晃,晃得他头晕目眩。
“纪倾月……你胡说什么?”
纪倾月略带奇怪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反应过来。
萧平墨双腿残废,一直坐在轮椅上,他本是天之骄子,骨子里定是争强好胜的。
因此即使自己知道这段婚事不长久,也不愿意听到她说出来。
毕竟这样自己受制于人的事情,明晃晃的摆上台面,怎么都有些下面子。
她放软了语气,斟酌着开口:“王爷天皇贵胄,是妾身难以高攀,等到王爷没有这些禁锢,自然是要找一个门当户对的王妃才好呀。”
萧平墨眯着眼,向她招招手,像在招一只猫儿:“你过来。”
纪倾月不明所以地走过去,却只见他长臂一伸,就将她捞进了怀里。
“啊!”
纪倾月吓了一跳,蒙了一瞬间,随即顿时开始挣扎起来。
“萧平墨,你抽什么风!”
萧平墨看着病弱,但是臂力大得惊人。
他缓缓收紧手臂,将她圈在怀里。
纪倾月无法,转过头来无奈地看着他。
却见他鸦羽长睫轻垂,竟是这么睡着了。
睡梦里,他喃喃着什么。
纪倾月凑过去听,只听到依稀的话语。
“攀……的上……”
第二天一早,纪倾月就拿着银票去了青楼,直言要赎柳枝儿。
那老鸨也是惯会做生意的。
虽然柳枝儿失势已久,在青楼里已经算是昨日黄花了。
但是她一眼就看出纪倾月是真心想要赎柳枝儿,顿时便有了坐地起价的心思。
“这位公子,柳枝儿怎么说也是做过花魁的人,是咱们这楼里的一个宝贝,随随便便就给了您,老身舍不得。”
纪倾月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冷笑道:“你想要多少?”
老鸨伸出八个手指。
阿忠在一旁,忍不住惊呼道:“八百两?”
老鸨没有说话,只盯着纪倾月。
纪倾月眉头一皱。
赎一个青楼女子,本不用这么多银子,就算是当红的花魁,五百两也算是顶天了。
柳枝儿她要赎,但是今日出门,没有想到老鸨会坐地起价。
因此并没有带够银票。
她抿了抿唇,只能明日再来了。
“既然如此,那我便先去看看柳姑娘。”
纪倾月进门的时候,柳枝儿正看着窗外楼前的一棵柳树发怔。
“柳姑娘,身子感觉怎么样了?待在窗前仔细扑了风。”
她解下披风,挂在架子上。
柳枝儿这才回过头来,看见是她,忙跑过来行礼,
纪倾月将她一把扶住。
柳枝儿眼眶红红的:“奴家自己没用,还费王妃一起劳心劳神。”
纪倾月道:“今日正好无事,过来看看你,顺便出来办些事情。”
柳枝儿顺着她,在一旁坐了。
她好似有话要说,犹犹豫豫,欲说还休。
纪倾月温言道:“无事,你有什么便说吧。”
柳枝儿纤细的手指搅着一方帕子,她的眼睛很大很明亮,水润润的好似有永远也流不干的泪。
“王妃,奴家求您,能不能告诉张郎这个孩子的存在?奴家见不到他,但是您肯定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