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老神官的逼问，冈萨雷斯显得很是从容不迫。他耸了耸肩，随口说道：“月下舞剑，神恩自来，我又有什么办法？您说得很对，我可从来没有崇拜过她。”

老神官慈祥地笑了笑，可是精神力却如同潮水般，向冈萨雷斯狠狠地压下。他的声音此刻变得极具诱惑力，明显是带上了神官独有的能力“感召”：“好好想一想，到底是为什么？”

冈萨雷斯的眼神瞬间涣散，只是话语的内容却是一成不变：“真的没什么。我就是在月下舞剑，她自己就给了我神恩，我现在都没闹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呢。”

老神官哼了一声，收回精神力，一巴掌拍在冈萨雷斯的头上：“什么狗屁说法，你当我会相信？年纪不大，骗人的本事倒是不小。要不是老夫这一套真不适合你，老夫都想收你做个徒弟了。”

冈萨雷斯仍然是一脸不解的模样，那无辜的声音让老神官有一巴掌拍死他的冲动：“我是真不知道。您自谓是骗子，总不能就认为我也是骗子吧？”

老神官哼了一声，转身收拾自己的东西，同时说道：“看在你行骗的天赋还算不错的份上，送你一句话。想骗人，首先要骗过自己，这才算是高明的骗子。至于你身上的神恩，看似好事，实则不知道有什么后果，你自己小心吧。阿尔忒尼斯那个女人，可是号称格洛里亚最不能招惹的女人。”

“为什么？我记得在强大神力神祗的排名之中，她的位置也不过前二百。”冈萨雷斯禁不住问道。

老神官嘿嘿一笑，慢悠悠地说道：“那个排名，也就忽悠一下一般的强者。那个女人的来头大的惊人，是外位面某个强大到极点的家伙的神恩者，再实在一点就是一个弱小神力级别的投影。”

说着，老神官随手划开一道空间之门，大步进入，只留下冈萨雷斯在原地慢慢思索。封神强者分为微弱神力、弱小神力、中级神力、高等神力、强大神力和巅峰神力六个阶段，如果一个神祗的弱小神力级别投影，就有格洛里亚强大神力的实力，那么……

冈萨雷斯狠狠地摇摇头，将这些想法驱离。这些东西就像同盟如今的政争一般，还不是他能插手的。他要做的，也就是好好修炼，至于神恩的背后代表什么，没有实力也就无法接近真相。

想到这里，他豁然开朗，转身向教室外走去。傍晚的课程是战职者武技培训，授课的教师名叫科什，是皇室奥古斯都一脉的核心成员，被标明的高级神域，专修土系法则，辅修风系，距离封神也不算太远了。这种课程，可不是他应该错过的。

据此不远的一间办公室内，皇室宫廷伯爵穆利特一脸恭谨地站在老神官的身后，轻声问道：“康斯坦丁殿下，您对这个冈萨雷斯印象如何？”

老神官康斯坦丁嘿嘿一笑，悠然地回答：“回去告诉查尔斯陛下，这小子是块料子，可堪造就。不过身上的谜团实在是太多了一些，暂时还是不要把姿态做的太过明显。让贝蒂娜那小丫头多接近接近，看看能不能套出点什么。”

穆利特恭敬地鞠了一躬，然后慢慢退出了这间屋子。屋内的康斯坦丁抿了一口茶，长出了一口气，嘿嘿笑道：“被阿尔忒尼斯赐福？果然是一个有趣的小子。”

残阳斜照，余晖如血。

迎着晚风，冈萨雷斯漫步来到了上课的小校场。此刻距离上课时间还有接近半小时，是以他没有佩戴头盔。余晖映照下，他额前的金发随风舞动，宛若一缕金色的流苏。

一个略显瘦削的背影突兀闯入他的视野，让他有了一种矛盾的感觉——分明是如山般的沉稳，却有着如风般轻盈的感觉。这人与他相同，背负着一柄无锋的重剑，只是那剑造型别致，却不是纳古斯之剑这般古朴。

冈萨雷斯瞬间明了，这就是本节课的授课教师，科什•圣•西维尔。他大步走上去，就想行礼问好，却没想到对方突然回身，那柄造型别致的重剑突兀出现在手中，向着他当头劈下！

这一剑的轨迹是如此的飘忽不定，但剑势却如同大山压顶，仿佛带动力整座卡利卑斯圣山的气势。在旁人看来，这一剑中显示出的矛盾是如此的巨大，足以让人难受得吐血，但对冈萨雷斯而言，却无异于灭顶之灾！

他只能仗着还算丰富的实战经验，尽自己最快的速度拧腰，坐身，拔出纳古斯之剑，尽全力迎了上去。在这一刻，他甚至连一声怒吼都来不及发出。他的体内，并不多的金色斗气凝聚，在剑刃上聚集，而血脉能力序列之中，血脉浓缩和巨力两项天赋瞬间亮起，在金色上又涂抹了一层血光。

血脉浓缩、斗气压缩，在这一刻，冈萨雷斯可谓是底牌尽出。然而，撞向他的却是一座山。当两把重剑毫无花哨地碰在了一起，纳古斯之剑上的血气连同斗气一触即溃，而产生的冲击力同时将冈萨雷斯生生击退。

纳古斯之剑在地上脱出一道长长的痕迹，剑刃与地面接触的部位甚至有飞溅的火星。当冈萨雷斯止住退势时，已然滑出近五米。大滴大滴的汗水从他的额角眉梢滑下，沾湿了他额前的那缕流苏。此刻的他已然近乎脱力，只能依靠拄着剑才能站稳。

重重地喘了几口气，冈萨雷斯有些艰难地抬起头。科什依旧是背对着他，瘦削的背影却是如山一般伫立，似乎从来就没有动过，甚至连那把重剑的角度都没有变过。

“反应能力优秀，发力方式正确，力量强度十二级顶峰接近十三级。”略显沙哑的声音从科什的口中传出，语调低沉但透着力量感，“温迪斯科那个小混球说得不错，你有被培养的价值。”

冈萨雷斯只能苦笑，这种武力至上的地方没有道理可以讲。只是为了测试自己最真实的实力，就来了这么一下，还好是手下留情，否则自己定然是死无全尸。不过这个时候绝对不是发问的时候，他要做到仅仅是倾听，并同时保持清醒。

果然，科什继续说道：“我是温迪斯科的老师，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我也可以成为你的老师。只要你愿意，并回答我一个问题。”

冈萨雷斯沉默了一下，有一个接近封神的老师可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唯一的麻烦就是皇室中查尔斯与奥古斯都两脉的争端。不过想想对方的说法，既然温迪斯科都没问题，加上一个他又有什么关系？于是他便了然说道：“您问吧，我愿意。”

“从刚才的那一剑中，你看出了什么？”科什问道，声音中有一点点期许。

冈萨雷斯强行遏制住自己的眩晕，闭上双目开始回味刚刚科什的那一剑。方才急于应付并没什么特别的感觉，现在仔细品味，他突然发现那一剑并不是自己挡下的，而是对方主动撞上的。因为那飘忽的轨迹，完全可以瞬间攻击自己的任何部位！

如山的剑势、如风的轨迹，这是一种绝对矛盾的感觉，就是矛盾！如有所悟般，冈萨雷斯睁开眼直视对方：“矛盾的东西大多很美丽，但在这个世界上，美丽往往意味着危险。”

“哲学类的书籍没少看嘛，很不错！一个好的思考问题的方式，是晋身巅峰最有力的阶梯。以后这节课你就不用来了，我会抽时间给你单独开课。回去休息吧。”科什大笑着转过身，随手将一缕斗气传入冈萨雷斯体内，让他恢复了一定的行动能力。

直到这时，冈萨雷斯才看见对方的真面目，那是一张线条足够刚硬的脸，只是一道弧形的刀疤破坏了整体得到美感，令本来很英俊的脸有了一些狰狞。他恭敬地施了一礼，然后转身向自己的宿舍走去。

那矛盾感十足的一剑，足以让他品味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