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的论断很有意思，也很正确，但实施的阻力实在太大。”一个柔和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冈萨雷斯的思绪，“在任何地方，都有自己的传统。想要改变一个传统，所需要受到的阻力之大，你是知道的。”

冈萨雷斯转头，发现一个身材高挑的精灵女子正在看着他。精灵族的最大优点就是面容固化，哪怕即将老死的精灵也会保持成年时的样子，因此想要从外表上分辨年龄，无疑是极其困难的。所以他只是笑了笑说：“我当然知道，但有些事总要尝试，不是么？”

女精灵笑了笑，说道：“但愿你能像一泓清泉一样，给这里带来新的变化。我叫玫•清泉，南线战场的最高指挥官，希望以后我们有合作的机会，冈萨雷斯伯爵。”

冈萨雷斯点点头，看着对方大步走进会议室。他摇了摇头，向防线走去。他当然知道改变传统所要受到的阻力，单看如今女性强者层出不穷、而北方的撒古拉斯帝国却不放权给任何女贵族的情况，就可以略知一二，更何况是以固执、高傲著称的精灵？

因为大规模使用了魔晶大炮、弩车等装备，精灵族的防线上并没有太多执勤的士兵，只剩下一些负责操作、保养装备的人员。而冈萨雷斯看向他们的目光，也由最初的惊奇慢慢变成了凝重。

这些精灵的装备不可谓不精良，材料坚固，做工精巧，魔法阵刻画细腻。然而，令他凝重的是，这些士兵对装备的自行改造。

每一个精灵都是艺术大师，这句话并非空谈。因此这些制式装备上，随处可见的是各种不必要的装饰，有的精灵甚至为了单纯的美观，而将装备的某一部分镂空！

如果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人族军队中，当事人必死无疑，连当事人的主管军官都要受到连坐。可是在精灵族中，这种情况随处可见，却不见人管。冈萨雷斯从前一直以为“精灵族崇尚自由的传统根深蒂固”是空话，如今他算是彻底见识了这种传统。

在他听到得到传言中，精灵族曾经干过很多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比如打着自由的幌子，公然违抗军令者竟然不被惩处，反而受到追捧；比如倡导个人权利凌驾于公共权力之上，倡导者虽然没有得到成功，却被冠以改革家的名号……曾经，他真的以为这些事是在抹黑精灵族的智商，然而今天，他终于见识到这根深蒂固的传统。

如果他方才的提议得到安德罗妮的强力通过，那么正面作战上，精灵族的战损率将会比人类高出十个百分点！那些被镂空的装备，其防护力可能还不如以前的三分之一！

“如果说改革往往伴随阵痛，那么精灵们的阵痛，也实在是太痛了。”冈萨雷斯叹了口气，转身向会议室走去。无论如何，他都要提出自己的意见，至于对方采纳与否，就不是自己可以影响的了。

他推门而入，却发现室内早已吵得乌烟瘴气。改革派的代表安德罗妮气的浑身发抖，而保守派的那名女军官也是激动万分。前来通知军情的玫一脸无奈，也不好出面调停。

只听那名女军官高声叫喊，完全失去了精灵们的优雅：“抛弃了传统的精灵，就已经不能被称为精灵了！安德罗妮大人，即便您贵为神眷者，也不能对我们的传统指手画脚！更不应该因为一个人类的提议，就对优良的传统产生怀疑！”

“够了！”冈萨雷斯一声断喝，十三级顶峰的斗气瞬间爆发，让会议室中为之一静。随后，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如果精灵族的传统，需要战士们的鲜血来沾染，那么，这传统有何好处？”

女军官转向他，脸上满是杀气：“我说过，这里没有人类发言的权利！这也是精灵族的传统！”

冈萨雷斯蓦然出剑，巨大的纳古斯之剑直指对方的鼻尖，剑锋上一缕银色的月光静静流淌，正是那夜月下舞剑、被激活“血脉浓缩”时附着在剑上的神恩，月神赐福•破魔。只听冈萨雷斯慢慢地说道：“我也是阿尔忒尼斯殿下的神眷者，所以你要注意自己的用词，中校。”

当这一缕月光出现之时，整个会议室都陷入了绝对的寂静。作为精灵族的两大支柱，传统和信仰一直都是不可亵渎的存在，而当二者发生冲突时，后者往往会更占上风，毕竟后者拥有充足的武力支持。

“我在外面走了一圈，我看到的不是严阵以待，而是懒散！这是军队么，放在人族，军事主官统统要上军事法庭！”冈萨雷斯将剑收起，近乎咆哮地说道，“士兵们为了单纯的美观，将盔甲上装饰不必要的东西，大大影响力行动能力和隐蔽性，更有甚者干脆将盔甲镂空，连防御力都不要了。在战场上，这是要丢掉性命的！没有了性命，打扮的再好看，又有什么用？你会去看么？”

一连串的咆哮将女军官说的脸色苍白，但她兀自不肯罢休，硬着头皮说道：“但这是传统！只要不和敌人正面接触，就不会产生伤亡！只要四十六门魔晶大炮仍可以覆盖式饱和打击，这里的士兵就不会出现伤亡！”

“我们是为了收复这个位面，而不是呆在这里。丽塔中校，你要了解我们的最终目的。我们，是需要走出这座战堡的。”安德罗妮恢复了平静的声音响起，清脆悦耳，却自有一股不可侵犯的威严，“鉴于丽塔•绿森中校不明作战目的，其素质已经不足以担任军中职务。我以西段防线指挥官的名义，解除丽塔中校的兵权，暂时紧闭。”

安德罗妮话音刚落，就有一队卫兵走进来将丽塔带了下去。丽塔中校挣扎了一下，然后说道：“即便你是神眷者，也没有权利质疑传统，在你成年之前！你会接到长老会的问询，一定会的！”

没有理会丽塔的话语，冈萨雷斯仔细看了看安德罗妮。方才她的表现足以让冈萨雷斯侧面，那代表着对整个西段防线的掌控力极高，近乎说一不二。一个和他岁数差不多的精灵，能够有如此手腕，也侧面体现了阿尔忒尼斯的神力之强悍。

只听安德罗妮继续说道：“传令，西段防线全体士兵换装制式装备，一切自制装备不允许出现在战斗中。违令者，一律关进禁闭室。”

“是！”一名上校恭声答应，行了一个军礼，然后走了出去。冈萨雷斯看了看他的背影，转头问安德罗妮：“你就不怕发生哗变？”

“以神之名。”安德罗妮冷静地回答，同时伸出右手。一股比冈萨雷斯那股月光还纯粹光芒缓缓出现，如清泉般流淌，“传令，宪兵队出动，随时镇压哗变。凡参与哗变者，一律禁闭，凡带头哗变者，送交军事法庭！”

冈萨雷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突然笑道：“人们都说，明月也有黑暗的一面存在。如今，精灵族缺少的，就是那些自愿陷入黑暗的精灵吧？”

安德罗妮没有答话，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冈萨雷斯耸了耸肩，转身向外走去。至于接下来的事情，他没有必要参与，依照精灵族的传统，两名神眷者的提议会得到大神庙的支持。如果在这种情况下，安德罗妮都无法压下这里的非议，那么她也就不需要混下去了，还是回到神庙做圣女来得实在一些。

老龙说到做到，三更送上，啥也不说了，各位展现一下自己的节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