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虐爱
“不行,你不给我,我就不进去,你老婆不是要来吗?正好,让她看看……”吕雨婕松了手,气势汹汹地挡住了王玉清的去路。
王玉清苦着脸低声下气地求着:“姑奶奶……我求你了,你先进去好不好?”
“不行,把包给我,我就进去。”吕雨婕的态度非常坚决。
手机又响了……
王玉清的额头渗出细细的冷汗,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包,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最后,他咬了咬牙,狠狠地塞给吕雨婕,手仍紧紧地抓住:“你不准骗我,马上做掉,听没听见?”
吕雨婕连连点头。
王玉清的手颤动一下,终于松开了,一溜烟地跑出医院。
吕雨婕得意地撇撇嘴,转身从后门走了。
王玉清刚走出医院的玻璃门,腰间的手机又响了,他心慌意乱地拿在手里,快速地按动几下,眼睛停在显露的字迹上。他沉思片刻,猛然从刚才无法控制的恍惚中回到清醒的现实,不由得一阵惊悸,反身折回医院。
妇产科门前的长椅上只坐着一位正在等人的青年妇女。
王玉清快步走过去,带着一丝希望地问:“大姐,刚才和我一起来的那个女的进去了吗?”
青年妇女漠然地打量着他,手往右一指:“她往那面走了。”
王玉清从后门追出来,街上行人匆匆,根本找不到吕雨婕的身影。一种受到欺骗所升起的耻辱,涨满了他整个心肺。他脸色惨白,为了稳定情绪,他点燃了一支香烟,拼命地吸了一口。心中顿时涌出一团邪火,血液像野马一样奔腾起来,他粗鲁地抹了一把脸,一个念头稍纵即逝,他不敢去想,但那种愤怒又让他不能不想,他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他猛地吸了一口烟,让脸庞罩在浓雾里边。
天已经全黑了。长长的街道成了灯的海洋。
钟静恬骑着自行车忧心忡忡,很不情愿地往家走。远远地看见陈天律高大的身影正焦急不安地在门前不停地左右张望。钟静恬马上有一种激动而掺和着内疚的感觉,她用力地蹬着自行车。
陈天律急走几步,劈头盖脸地说:“都几点了?你怎么才回来?快去,赶紧炒几个菜,我来了几个哥们儿。”
“……”钟静恬手扶自行车,木然地站在那儿,犹如掉进冰窖,从头到脚凉透了。刚才的激动与内疚顷刻化为乌有。
陈天律的眼睛立刻瞪起来,大吼道:“你是死人啊!我说话你没听见,快去!”
钟静恬做好最后一盘菜,身心疲惫。她厌烦地取下围裙,刚想上楼去躺一会儿。陈天律满面红光,满嘴油腻地跑进来:“静恬,我让你炖的鸡呢?”
“噢,我忘了。”钟静恬勉强地笑了笑。
“快快快……快点啊!赶紧炖上,要整个儿的。”他转身走出去。
“来……大家喝酒,慢点吃,还有一只闷鸡等着你们呢!”客厅里传来陈天律的高、粗,略带嘶哑的嗓音。
钟静恬无可奈何地重新系上围裙,从方便袋里取出一只鸡,放进盆里洗了洗,又仔细地拔拔毛。然后,放进锅里,打开煤气灶。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陈天律又从外面钻进来,双手摆在胸前,满脸含笑地问:
“静恬,烧好了吗?”
钟静恬觉得又好笑,又好气。她讥讽说:“刚放进锅里,你想吃呀?那……端去吧!”说着她把煤气关掉。
“你……”陈天律本想发火,但被客厅里传来的说笑声强压下去。他咬了咬牙,狠狠地点点头。伸出大手,去拿放在墙角边的高压锅。啪啦、啪啦乱响一阵,高压锅被平平稳稳地放在炉子上,他看着钟静恬,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听着,如果你今晚想活过去的话,你就老老实实地给我看着锅,十分钟后,给我端到桌子上去!”
客厅里的陈天律依旧是朗声大笑,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钟静恬呆呆地站在厨房里,听着客厅里传来的阵阵笑语声,她紧咬嘴唇,心不断地往下沉,血液重新冷了下来,甚至于凝固了……高压锅开始冒着蒸气,眼前很快白茫茫的一片。
那热气仿佛压着她的心,堵住了她的呼吸道,此刻,只剩下怨恨和追悔了。
“静恬,好没好……好了赶紧端上来……”陈天律的声音又从客厅里传出。
陈天律殷勤地送着客人,异常热情地目送他们远去。
钟静恬坐在楼上客厅的沙发里,饥肠漉漉地看着电视。
“咚咚咚……”一阵沉重的响声过后,陈天律怒不可遏地出现在门口,他双手叉腰,杀气腾腾。
钟静恬蔑视地看他一眼,便又目不转腈地瞅着电视,偶尔还轻轻地笑几声。
陈天律感到奇耻大辱,他像只发怒的野兽,发出了骇人的咆哮,猛蹿到电视机前,“啪”的一声关掉电视,随手拿起角柜上的一个搪瓷杯,朝钟静恬头上砸去。钟静恬身子一躲,杯子砸空,反弹掉在沙发里。钟静恬一句话也不说,站起身往外就走。陈天律更加恼怒,又抓起一个茶盘,狠狠地摔在钟静恬的脚下。
钟静恬毫无表情,冷冷地下楼去了。
陈天律愈加暴躁,他四处搜索发泄物。突然,眼光停在一排塑料杯上。他眯起眼睛,拿起一只朝电视猛击过去,可是打歪了,杯子竟反弹回来,击在他的脸上。陈天律恼羞成怒,他一弓腰,把所有的杯子一古脑儿抱在怀里,疯狂地冲下楼,直奔锅炉房,把它们全投进正在燃烧的炉膛里……然后,歇斯底里地坐在地上。
墙上的钟已十点。
楼下,钟静恬正紧张地备课。
楼上,陈天律在打扫战场……
钟静恬不停地写着,似乎把积蓄过多的怒气和委屈统统发泄在纸上,脸上显得烦躁和乖戾。
陈天律像幽灵似的出现在楼下门口,嘴里吐着烟气:“几点了,还不睡觉?”
“你去睡吧……”钟静恬头也不抬地说。
陈天律的脸上划出一种含义复杂的笑纹。轻轻走到钟静恬身边,嘻笑着搂住了她的肩膀,低声说:“我睡不着。走,一起去睡。”
“你是三岁的孩子?睡觉还要人哄!”钟静恬心烦而恼怒地放下手里的笔,用力推开他。
“哟嗬!脾气长了!我他妈的自己能睡觉,还要你干啥?你去不去?”他把烟掐灭,狠狠地扔在地上。
“不去!”钟静恬态度特干脆。
“好……好……”陈天律一把抢过放在桌子上的教案,“你再说一遍,去不去?”
教案被他打开,左右手各拉一半,欲撕。
“这教案可是我上课用的。我们已经开学了,学校还要抽查,希望你能尊重自己,也尊重别人!”钟静恬的心狂跳不止,但是她还是镇静地说出了自己想要说的话。
“你有精神病啊?我问你去不去?”陈天律的嗓音粗得让人不寒而栗。
“……”钟静恬紧咬嘴唇,就是不服软。
“自己做错了事,还这么强硬。我是你的丈夫,你必须尊重我!尊重我,懂吗?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还当什么老师……如果你说一句好话,我还真不会撕!”陈天律目露凶光,等待地望着钟静恬。突然他的嘴角一鼓,手动了几下,一本教案被撕得粉碎。碎片像雪月似的纷纷落在钟静恬的脚下。
钟静恬紧咬着下嘴唇,但不争气的双眼还是蒙上了一层湿雾。她慢慢地蹲下身,手颤抖着,胡乱地捡着地上的碎片,接着,发出低低的嘤嘤哭声。许久,她把手中已捡起的纸片,绝望地往地上一摔。终止了哭泣,冷傲地站起身来,充满泪水的双眼向陈天律抛去轻蔑的一瞥:“既然合不来,我们离婚!”她说得字字清楚,语调有力。
陈天律一愣,眨了两下眼睛,满不在乎地说:“离就离,我怕你,我陈天律不愁没有女人。我明天就娶个富婆给你瞧瞧……但有一样,离婚是你提出来的,家里的一切你不准带走。”
“可以,东西全部留给你,我只带走我的书!”钟静恬说完,转身朝书房走去。
陈天律一看,心里一震,赶紧抢前挡住钟静恬,气势汹汹地问:“你干什么?”
“收拾书,不可以吗?”钟静恬强忍着满脸怨恨。
“不行!”
“为什么不行?”钟静恬轻蔑地一笑。
“我说不行就不行,你敢今晚拿,我就把你的书全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