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利民又来到了陈东阁他们的办公室,他一进办公室,大家都睁大了警惕的眼睛变得小心翼翼起来。阎利珉斜着看了陈东阁一眼然后告诉了大家一个好消息,说是今年招聘的大学生数量多质量高,百分之百的九八五和二一一,就这样后面想进西京中学的人还排着长队呢,现在我们根本不愁招不来好老师。
陈东阁一听,心里很不舒服,他知道这是杨利民在给他传话并且威胁他,意思是西京中学并不缺人,走个穿红的来个穿绿的,缺了谁地球照样转。陈东阁想老子怕你不成。离开西京中学别的学校也在排队等我呢,况且凭借校外补课我已经足够养活自己了,难道我还怕你不成。
想到这里,陈东阁腾地站起来说:“杨主任,你的意思是我们这些人不够优秀可以滚蛋了是吗,是这样,我先在你这里报个名,你如果觉得我不够格,赶走就是了,用不着旁敲侧击的把你憋得难受。”
杨利民到底脸皮厚,他竟然呵呵一笑:“学校有学校的用人标准,你也用不着对号入座,该解聘自然会解聘,该来的自然会进来,你也不要太激动。”杨利民像看怪物一样看着陈东阁。
这时候纪凌云站了起来,他笑呵呵的对杨利民说:“你看我怎么样,要不连我也一块炒了,免得你看着心烦。”其他的几个人也站了起来,他们也像纪凌云一样带着笑说杨主任,不行了连我们一块解决了得了。
陈东阁看到,唯有潘弘博没有站起来,他沉着脸一句不吭在上他的电脑。
杨利民一看犯了众怒,连忙说我就随便说说,你们太多心了,好心告诉你们一个信息,你们却胡乱理解,不说了。说完就落荒而逃。
杨利民一走,潘弘博却站了起来喊陈东阁跟他一块出去转转消消气,这个时候大家都在劝陈东阁不要生气,给他宽心,陈东阁自然憋得慌就跟着潘弘博出去了。
一走出办公室,潘弘博就说陈东阁你这人太沉不住气了,你怎么能这样,他对你有意见是事实,你现在把他搞得下不来台,他也要面子,你把他往死路上逼,他也会把你往死路上逼。可是人家是官,你是民,你和他斗,你明显处于弱势地位,最后吃亏的肯定是你自己。何必呢。
陈东阁说怕什么,大不了走人,天底下的学校多得是,非得在这一棵树上吊死。潘弘博说你这样想就不对了,咱们现在有家有室,去外地划不来,留在本地,最好的学校就是西京中学,去别的学校各方面都比不过这里。
“比不过就比不过,怕什么,还能饿死!”
潘弘博也提高了声音说:“你这不是赌气么,咱是老百姓,你一定要搞清楚自己生活的真正目的,搞清楚自己的地位身份。当初你来西京中学图的是什么,图的不就是人家的高工资么,只要他给我们钱,我们何必计较那些虚空的东西。要钱还是要脸!”
“你这么想吗?”陈东阁睁大了眼睛看着潘弘博。
“我就是这么想的,你真的想要脸是要不来的,当你不要脸的时候你也许就有脸了。你看看杨利民,那是真的不要脸,正因为不要脸,人家当上了主任,你要脸,现在人家竟然要赶你走。你再看看两位女校长,连肉都给人家了,现在混得如何。”
“混得好怎么样,我鄙视她们。”陈东阁义愤填膺。
“我虽然给你说,我其实也做不来。那些恶心事我们可以不做,但是领导批评咱们,咱就低个头认个错事情就过去了,领导要的就是你把他当个领导,其他没有什么,你看我,领导再说,咱嘿嘿一笑,承认错误,领导觉还得我很成熟,有时还给我送盒烟谈谈心。”
潘弘博说到这里,陈东阁也终于发现了潘弘博的这个优势,虽然平时嘻嘻哈哈不显山露水,但潘弘博做事确实是八面玲珑如鱼得水。
“是的呀,我也发现了你这个特点,你老哥确实是一条老狐狸呀,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也是摸爬滚打多年历练出来的,想当初脾气也和你一样看不惯这个看不惯那个,见得多了就想通了,人就是那么回事,把握住最重要的,守住做人的底线,其他的何必认真。”
“哦!”陈东阁觉得自己是要好好研究研究潘弘博了。
潘弘博出生在肥沃的关中平原上,渭河的流水就是他的生命之源,从落地到高中,潘弘博都生活在这里,高中毕业考上大学,分配到了城市里工作后离开了家乡。
潘弘博曾经告诉陈东阁,做人的底线首先就是要热爱自己的家乡。
“我在城市里面呆的没有灵感和生气的时候,就会抽时间回到乡下的老家,一回到老家,脚一踏上黄土地,灵感就自觉的如泉涌出,人话也多了,言语也不可思议地变得灵巧机智充满活力,甚至底下的那条小龙似乎也长了几分变得跃跃欲试蠢蠢欲动,而在城里,他根本没有这么活跃过。”
“老骚货!”陈东阁这样骂潘弘博。
潘弘博的脸型像中国的国,左脸的那一颗痣就是国字里面的哪一点,除了这一颗痣,潘弘博的脸面再无污点,各个器官的配置基本和谐,尤其是他哪一头浓密的黑发更为自己增色不少,使他看起来总是显得比实际年龄要小许多。人家都说潘弘博好看仅次于陈东阁,主要因素就在于他有一头浓密的黑发,它们越发衬托地潘弘博的面孔更加白皙。
潘弘博年龄比陈东阁大很多,谈起自己的一生,他对陈东阁卖老,说自己该经历的都经历了,该享受的都享受了,即使现在死了,也没有遗憾,可他就是死不了,跳楼,被树挂住;喝药,药是假药;撞墙,墙是海绵做的。死不了的潘弘博心如死灰,什么都想开了。
“原来你也有想不开的过去。”
“是的,年轻的时候比你还想不开。”
潘弘博的父亲养育了五个子女,只有潘弘博是男孩,到潘弘博这一代,如果只算男孩子,已经是三世单传了,终于,潘弘博生了一个女儿。想再要孩子,肯定要丢掉公职。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又是潘弘博的第二个底线,基于这一点,潘弘博经常说自己是潘家的罪人,一想到这个结果,潘弘博就痛不欲生,晚上辗转难眠久久不能入睡。潘弘博的老妈经常指责潘弘博没有本事,潘弘博知道老人家的意思,就是因为他没有给她造出一个孙子。潘弘博反驳她老人家说,这个事情您不能怪我,要怪就怪国家的计划生育政策。要是没有国家的计划生育政策,我生个十个八个的,里面绝对会有一个儿子的。老妈说,哼哼,你爸生你是老大,你却是一个男孩,你怪谁。潘弘博惭愧的说,怪我。为这个事情,潘弘博回老家轻易不带自己的孩子,除非万不得已。
潘弘博的老婆是一位东北女汉子,个子不高,但长的很耐看,你越看她越觉得她好看,人很勤快对人也热情,但潘弘博可谓是一个甩手掌柜回家什么也不干。老婆再骂也不干,时间一长,老婆也不骂了。不干家务,这时潘弘博做我男人的第三条底线。
大学毕业后,潘弘博被分配到了龙门子弟学校教地理,后来一个民办学校高薪聘请他,潘弘博禁不住金钱的诱惑就辞了公职去哪里当了一回校长过了一把官瘾,其实潘弘博并没有把那个校长头衔太当一回事。他知道生活中一切都是假的,唯有金钱亲人朋友是实实在在的,这时潘弘博生活中的第四条底线。
潘弘博之所以当这个校长,是因为他经过计算,校长比一般老师挣的钱多。后来他又游荡到西京中学做了一名教师,因为西京中学的老师比普通学校的校长工资还要高。
算到现在,潘弘博教书已经快三十年了,期间当过备课组长、教研组长、年级主任和教导主任。你说说,潘弘博的人生是不是非常的灿烂辉煌。经历了这一切,潘弘博自然把一切都看透了。潘弘博说陈东阁的毛病就是看书太多,看书太多会把人看成呆子的,人还是多体验生活。
按照正常情况和潘弘博的年龄,潘弘博现在应当身体健康精力充沛如狼似虎,可实际上他已经可以形容为“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了,说小桥流水都欺骗你了,实际情况更糟糕,潘弘博都不好意思告诉你。
潘弘博对陈东阁说:“不过告诉你也不要紧,你可不要告诉别人,你告诉别人我也不怕,我阳痿了,而且已经有七年了。阳痿的起因是有一天晚上我要和老婆亲热,老婆说没意思不配合,但我已经硬的不行了,就强行进入,结果老婆又把它吐出来上去就是一巴掌重重地扇了我的小龙一巴掌,它就突然蔫了从此再没有起来过。前两年我还四处求医问药,当时吃药按摩还能起一些作用,现在终于被我折腾地彻底不行了,今天你就是让我吃老虎那玩意丝毫都不见动静,何况老虎那玩意比我的还值钱我不一定吃得起更不敢吃,老虎身价百倍,即使老虎把我吃了都没事,但要是我把老虎吃了我必死无疑。”
陈东阁说:“你已经成了废人还活在世界上干什么,不过你现在有机会成为东方不败,因为你现在不用自宫就可以练葵花宝典了。‘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陈东阁朗诵完之后还要给潘弘博绘声绘色讲他最近在老婆身上如何凶猛如何持久老婆如何满意,但潘弘博只是嘿嘿一笑说我不生气。我说的是真的不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呢。我九岁的时候就成了男人,你陈东阁二十六才结婚有了第一次,虽然你有个小情人我不羡慕,我作为男人的年龄比你大了十七岁。所以这个事情我不想笑话你,我害怕伤你的自尊。我只能说小冬子快快长大吧,哥哥在前面哪个十字路口等着你呢。不过你也不要跑得太快了,小心一口气上不来牺牲在我前头了。
陈东阁听完哈哈大笑说阳痿就阳痿了,吹什么牛,不要不好意思。真的猛士,要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你该享受的已经享受了,没有留下遗憾,值了。
潘弘博嘿嘿一笑说你说的也是,我也知足了。陈东阁说这就对了,就是我再活一百年,也没有你今生风流快活,我对您的敬仰之情就像滔滔黄河水绵延不绝,最后剩下的只有羡慕嫉妒恨。
潘弘博说冬子你觉悟的太晚了,太师傅不忍心看您如此虚度光阴。你要是有意,如果你有诚心,就拜我为师吧,我今天可是特地为你破个例收你为关门弟子,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陈东阁双手抱拳说多谢太师傅,从今天开始我为你端茶送饭教我人生的真谛。